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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8节(1 / 2)

庆侯该抠门的时候向来是抠得下去的。

医属现在越扩越大,围墙没有跟着建上,庆侯也不知道要从门诊处询问,直接就走到了之前寄生虫患者到来时新扩的屋舍前,周围人不多,护理看起来很忙碌的样子,来不及搭理他,还有几个明显是身患重病的病人在晒着太阳,庆侯心下了然,自己应该被女医们当成了医属里的病人。

他环顾四周再看看,发现同样穿着绫罗绸缎病人还真不少,体型胖的也有一两个,这正好不用多解释自己的身份,再往不远处望去,嘿,几个女医正围坐在一起聊天呢!

庆侯有意询问,便向她们那边走去,还未靠近,就听到其中一个圆脸女医提到了他的名字。

“阿沐,你看医曹最近新写的病例了吗?就庆侯那个富贵病,得了之后什么好东西都不能吃了,也太惨了吧?”

“是挺惨的,说起来这个。我就觉着,人一辈子能享的福,能吃的好都是有定数的,若是不克制,前半辈子享完了,那后半辈子就得还回去,这可是真遭罪呀。”

听到有人在背后议论自己,还是这个论调,庆侯的心情显然不算多么美妙,他眼中一冷,正当他想要上前打断时,一个年长的女医开口制止道:

“你们两个讲什么巫觋才会说的命数?还记不记得自己是医生?庆侯那是在战场九死一生得来的富贵,受的苦比享过的福还要多,若真按你们说的命数来算,这点福气可不够,更不要说其他武卒了,庆侯可算不上富贵病,要我看,他这完全是人都会有的‘职业病’。”

有人替自己斥责,庆侯的心情缓和下来,可脑海中随即升起了更大的疑问。

职业病?这又是什么东西?

“要我说,就是得让她们这些护理少和来的病人搭话,咱们医属可没人教这些神神叨叨的东西。”

未等庆侯询问,旁边方脸的女医也瞪了眼那两个小女医,随后又对着年长女医开口道:

“不过周幺,既然庆侯还在他的职业环境内,那这个病就算是表象治好了,回去后还得再犯,到时候肯定会比现在更严重。”

年长女医摊了摊手,做出来一副无奈的模样:

“没办法,像庆侯这样的武将,带兵打仗是他们的责任,而战场,——两军交战,一打打个一天,或者说今天打完收整一下,吃几口饭立马又要奔走数天,乃至数十天,都是很常见的事情,这对人的消耗太大,更不要说武将还需要排兵布阵,指挥士卒,没点儿肥膘撑着,几天下来就得瘦成人干,那还打个鬼仗?所以只能在平日里多吃,养个将军肚出来,好应对战时的快速消耗嘛。”

“可这样不健康的饮食代价……”方脸女医微微皱眉,随即又叹了口气:

“也不能说严重吧,大多数武将往往会在富贵病出现之前因为其他病症去世,两者伤害取其轻,还是吃的胖点儿更好,就是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富贵病也和体质有关系,庆猴今年不过四十有七就已经这么严重,应该是他的身体对重油饮食适应力偏差,那他后代要是遗传这样的体质……哎对了,医曹说的那个遗传可能性周幺你还记得吗?”

等等,什么遗传?

难道说我孙子也会和我得上同样的病不成?

偷听的庆侯心里面顿时升起了惊涛骇浪,他自己受的苦已经够多了,怎么能让孙子再受一回?

“那个没有实例比对,医曹说只是作为诊治时的参考,当大概的可能就好了。”“那就是能有个六七成喽?”方脸女医若有所思,过了一会儿,脸上又露出来愁苦的表情:

“庆侯这一家还真是难搞哦,以后指不定还得找我们治,这病又治不好,可真是头疼,就没有提前预防的手段了?”

对,预防手段是什么?

庆侯屏住呼吸,他不敢上前惊动这几个女医,生怕对方察觉出来什么,直接闭口不谈,又发觉自己这样傻愣愣的站着极为可疑,左右看了眼,也不心疼那价值千钱的衣服,直接在廊边角上一坐,竖起耳朵使劲儿偷听。

“让他们不用带兵不就行了?”周幺说完,庆侯就僵在原地,像是被耍了似的。

同样如此的还有方脸女医,看对方僵在原地,周幺指着对方哈哈大笑起来:

“我就说你今天怎么说这么多话,肯定是医曹给你留的医人作业你想不出来,到我这儿套答案来了!”

方脸女医脸上多了些许被拆穿后的尴尬,但尴尬很快消失,她顺着杆子往上爬,直接央求起来:

“被你猜中了,这题我真答不出来,你说下答案让我参考呗?”

“你——算了。”周幺无奈的摇了摇头,回答道:

“像这种治人题,一般来说有三个答题维度,针对个人,行业,以及矛盾本身,针对个人,那就是提供资金或者技术支持,让对方远离本行业,当然这个我不推荐,医曹那边肯定会被骂的,毕竟实际上并没有解决问题。

所以第二个,调整行业,这个是现阶段最可行的,比如提供劳动保护用具,放在庆侯身上就是稳定粮草供应,这个太难,提供高消耗的军粮,以补充战时的消耗更可行一些,比如医属给病人吃的营养餐改改,这样一来,平时的饮食就可以健康点,患富贵病的可能就被减少了。

至于第三个矛盾本身,武将养肥膘不就是为了应对时刻可能出现的打仗么,那用非战争的手段平息矛盾,尽量减少战争,武将就不用时刻备敌喽,不过这个没人做得到,听听玩儿就是了。”

周幺的回答显然已经总结出了规律,和后世申论答题模板极为的相似,非常的应试教育,而且略微浮于表面,但它从科举考试出现往后数千年的时间都在使用,就代表其本身极具有可取之处,因为这种看起来是长篇大论,泛泛空谈的东西,倘若做出来,是真的能有效果的,某种意义上来说,在汉代,在这个还依靠竹简传递知识的时代,能说出来这些话的人,已经是谋士了!

庆侯用尽全身的力气按住双腿,这才没让自己猛的跳起来,他瞪大眼睛,盯着那个被叫做周幺的女医。

她太普通了,从外貌上来看,和普通的农妇没有什么区别,扔到人群里都分辨不出来,这与她说的话极不相匹配,甚至还有些荒诞,可,她就是说出来了这些话!

“医人?

女医们讨论完这个,随即又换了新的话题,这和庆侯就无关了,他没有继续再听,而是不断的回想着女医周幺的话,越想,他的脸就越扭曲,甚至要费极大的劲儿才能按耐住想对这些女医的咆哮——

你管这些叫医人?

这是医人吗?!

“韩婴,是我小瞧了你啊。

庆侯扶住了有些眩晕的额头,一时间竟不知道要以什么样的态度去见韩盈。

在国内这片土地上,真正有能力的文人谋士都能够得到他人的尊敬,哪怕讨厌儒生到能在他们帽子里撒尿的刘邦,打天下时身边也有一大堆能够出谋划策的儒生,庆侯慢慢的调整好了自己的心态,不着痕迹的从这些女医口中打听出止血药的价格,而后又在隔壁的染布院中找到了韩盈。

屋内,韩盈泡上一壶茶,边倒边对着庆侯问道:“什么事儿这么急,就能让庆公亲自找过来?

庆侯垂目,看着茶杯中的半褐色茶叶起起伏伏的样子,用连他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缓和语气问道:

“今日本来是想过来问止血药的事情,没想到来医属后听到了些许有意思的话,本侯想问问,我的孙子是不是真有可能和我一样,也患上这富贵病?

韩盈了然。

人有生老病死,庆侯自然也不例外,既然是人,他必然会有所求,这些日子她多方布局,打着广撒网,总有一个能能捞住对方上钩的点,没想到居然连在了一起——这也不是什么坏事,她略微沉吟,道:

“这事儿我说不准,毕竟我手头也没什么例子能够证实,不过身体发肤源于父母精血,父母的某些特质必然会传给下一代,只是多少以及更偏父还是偏母的区别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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