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茵心里清楚三叔三婶图什么,无非是想看看家里有没有值钱的东西,爷爷一走,一个孤女能成什么事?
可她到底是见识少了,三叔三婶不仅图钱,还将算盘打到了她身上。
半个月前,一场高烧让她做了个长长的梦,梦里她才知道自己生活在一本书中,她看见了自己的一生,概括起来仅仅只有几百字。
家庭困难,因为担心孙女,重病的爷爷临终前写信将孙女托孤给京市的老战友一家,可苏茵对于贸然去千里外的陌生人家里居住犹豫,这犹豫之际便被三叔三婶算计,要保媒将她嫁给和平县民兵连连长的儿子。
书里的苏茵得知此事,想逃走,可现在去哪里都要介绍信,她一个孤女能逃去哪里,加上周遭还有些二流子对她虎视眈眈,最终她被三叔三婶半哄半骗着出嫁。
嫁人后,苏茵过上了动辄被打骂的日子,一年半后高考恢复的消息传来,她想参加高考,却被书中的丈夫撕了报名表,在挣扎间摔倒毁了容。
后来的遭遇,书中没再提及,想来不会好过。
而她之所以在书中会被提及,权因她是原书中男主舅舅的娃娃亲对象,在背景介绍里匆匆提到过这个炮灰女配的生平。
烧退,梦醒,苏茵起初不太相信荒唐的一切,可接下来验证了几件事,全和那书中写的一样。最终,她给京市爷爷战友家拍了电报,搞定了介绍信,这才偷偷买了火车票,坐上了前往京市的火车。
现在是1976年7月,书里提到,还有一年多时间就要恢复高考,下定决心的苏茵决定寻求庇护,只要捱过这一年多时间,顺利考上大学,自己便能迎来新生活。
再者,书里提到,因为她长相太招人,三叔三婶为了讨好民兵连队长算计她,周围的二流子也盯上她,她一个孤女,再待下去迟早出事,远离那个地方成了唯一的选择。
夜色降临,苏茵收回思绪,抱着包袱靠在窗棂上,闭目休息。
再睁眼时,天已大亮,苏茵没有手表,只看看窗外,旭日东升,应当在七八点左右。
“终于要到了!还有七八个小时就能回去了!”
斜前方,几个穿着旧军装的男女面带喜色,几人看着疲惫,可模样挺好,不像是常年在地里刨食的庄稼人,又不如城里人精致。
“当了几年知青,我都没回去过,这回终于回来了!”
这两年,有门路的知青陆续返城,只要在城里有工作单位接收,便能打报告返城,可城里工作紧缺,哪有这么容易。
“你家里安排的什么工作啊?”
“我在供销社当售货员,你们呢?”
“我在钢铁厂。”
“我在食品厂,我妈把她工作给我了。”
不管是国营厂还是供销社,都是人人羡慕的工作,铁饭碗,以后都是吃公家饭的。农民还在地里辛苦刨食的时候,城里有工作的已经能拿几十块钱一个月的工资,何其幸运。
火车上热闹,大家七嘴八舌说起来,知青和去京市的老乡都讨论着这两年知青返城的政策,苏茵听了一耳朵,抱着搪瓷盅准备去接水。
接热水的位置人满为患,排起长龙,苏茵被人戳了戳后背,转头一看,刚刚说自己以后会在供销社上班的年轻女同志笑盈盈看着她。
“同志,你也是知青?要回城吗?”
苏茵摇头,“不是,我是去京市探亲的。”
“啊?!我还以为你是京市人呢!看不出来呀”年轻姑娘,脸圆圆的,笑起来有两个酒窝,看着很亲切,“我叫宋媛,回京市的,我看你这模样以为是城里人!”
宋媛这话不假,苏茵虽说穿得旧,灰色格子衬衫洗得发白,可架不住人模样好啊,瞧着唇红齿白的,她就没见过这么好看的人,第一眼便以为是下乡知青。
两人接了水,回车厢的路上聊起来,宋媛能说会道,提起自己表姐也姓苏,直言是缘分。
“到了京市,有空可以联系啊。我以后就在城南供销社上班。”
“好。”
两人一个担心多年没回京,有些陌生,一个被热情感染,警惕性放松,也多说了几句。
就这么说着话,车厢里众人逐渐躁动,随着一声鸣笛声,绿皮火车减速慢行,缓缓到站。
京市,一车人梦想的目的地,终于到了!
有人从火车窗户直接翻身下车,苏茵手里只紧紧攥着自己的土布包袱,被拥挤的人群推搡着走到了站台上。
目视四周,京市的火车站比和平县的大上许多,占地宽敞,白墙上刷着红色标语,抓生产、扬精神、促团结,一个个精神昂扬,穿着工装或者绿色军装的人来来往往。
一切都和西南小县城不一样。
“苏茵同志?”一个穿着笔挺绿色军装的中年男人上前,试探着问了一句。
“是刘叔?”声音有些耳熟。
“没错,我是老领导派来接你的刘茂源,我们通过电话了。”
“刘叔,你好。”苏茵把介绍信给他看一眼,又看了一眼他随手带着的自己爷爷写的信,担心认错人。
刘茂源奉命来接人,只知道来接的女同志是老领导钦定的孙媳妇,自小在乡下长大的孩子,哪成想,现在一见,竟然是个长相极为出众的女同志。
再想想老领导孙子的硬朗模样,不说别的,长相倒是般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