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拢好毯子道了谢,悟净也不走,在我身旁找了个空位,盘腿席地而坐。
“最近大家都不是很开心。”少年的红发被露水打湿,索性拢成一片,靠近了热源,慢慢烘着,“师父不要不开心。”
“我没有不开心啊。”我咬了咬唇瓣,连忙低头专心翻书,全力作出没被戳中心事的模样,但这副姿态几乎骗不到任何人,我早知自己演技拙劣,果不其然悟净根本不信,反倒叹气。
“师父,你的开心不开心,全写在脸上了。”
我紧张地摸摸脸颊,“当真那么明显?”
悟净点点头,“不管是困了,累了,饿了,或者旁的甚么,只看一眼就能猜出个大概。”
我讪讪笑了笑,“是、是么……”
这孩子真是实诚得可怕,他倒真就问什么答什么,几乎不做思考。
“我知道大师兄总是惹师父不快,但他也是好心,只是嘴上不留情面了些,师父别跟他见怪。”
我尴尬地扯扯衣角,“为师自然明白。”
“许多事,我们就算能帮,也帮不了……譬如这路途遥遥。”他用树枝搅了搅火堆,“师父定是明白,于我们来说,数万里也不过是几天功夫,快的甚至要不了半时辰。”这自然指的是孙悟空,“但师父你……”
“我知道,我肉体凡胎嘛,倒是连累你们随我一同风餐露宿。”
他执拗地摇头,“不辛苦,全是小事,可师父却是实实在在地受累。”
“凡人身,有好有坏。”我合起经书,“喜怒哀乐不过短短几十年,不必求长生,便也就不必苦于长生。”我朝他笑了笑,“过完这辈子,就结束了,对不对?”
悟净怔愣好半晌,喃喃道:“师父……?”
我站起身,拍了拍袈裟上的灰土,“夜深了,早歇息,明天还得上路。”
明天的明天也得上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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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小师父,存了些许义无反顾的断念。
当然是有原因的。虽然她自己都不太明白。
更像是一种对于自我的否定,对于灵魂安息处的向往,对于世事无常不可修改天命的隐晦反抗。虽然她还是不太明白。
早晚会明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