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证说:“既然想,为何犹豫?”
项司雨坐在床上,抱着双膝,把脸埋在两条臂弯中,捂着声音,吱吱呜呜说:“芷汀姐姐是被修仙者给……你不在意吗?”
天证说:“修仙者,也不是人人都会挟持妇孺。云靖人品就很好,苍容那般仙家只是少数。”
“嗯……我……我要是没那个资质修仙呢……”
“……”天证说,“你的资质不算很好,但也称得上出类拔萃,修仙之道,是最适合你的。对自己有些信心吧。”
与此同时,长安,白府
西都白氏,世代镇守长安,人界叁大世家之首。这样显赫的门第,寻常人一听,都以为他们家应比皇宫还气派百倍。实际不然。西都白氏的府邸不过是一间坐在小山丘上的九进四合院,放在洛都,只是个叁等富商的院落大小。宅邸中种了很多又高又大的白杨树,几乎遮蔽了整座建筑。无论走在宅邸中的哪一处,都是古朴清幽的。白杨树高大,枝叶茂密,夏能遮阳,雨能做伞。唯一不美的,便是枝叶常常遮蔽了头上一弧清冷月光,一到晚上,古朴清幽的宅院就变得鬼影憧憧,森然可怖。
在这间可怖的大宅里,一个可爱的少女提着灯,欢快的奔跑在青石板路上。从白府正堂前的问道坪,走到了正西边的一间院落里。西边院落的正屋是两层高的小楼,名唤风雨楼。风雨楼所在的院落也叫风雨小院。这一楼一院并没有正式的名字,是人界的说书先生为讨听众的喜,特意给取的。这个名字渐渐流传广了,大家都称白府正西边的小院叫风雨小院,楼也叫风雨楼。不仅是风雨楼,白府里的每一幢建筑都没有正式的名字,却得了外界许多奇奇怪怪的别号。从这间白氏府邸建成迄今也有七百来年了,这一家人好像格外没有诗文雅趣。要知道,白府以外的世家门派可是大不一样,有的连一块石头都给取了名字呢。
这风雨小院里住着一家叁口,分别是白府的四爷白夜煜,白夜煜与先夫人所生的儿子白鹗,以及白夜煜的续弦柳素言。白夜煜和续弦夫人住在风雨楼里,白鹗则住在东厢偏院。
少女提着灯直往院子里跑,又跑到东厢房去。其时白鹗正在看书,少女还没到,就大喊起来:“鹗弟!鹗弟!”
白鹗视线不离书,头却抬了起来,偏向声音传来的方向。少女跑着到房前,也一点不客气,一脚就把东厢房的门踹开了。
“大姐,怎么了?”白鹗翻了一页书。
这名少女叫白络绎,是白府的大姑娘。
白络绎冲到白鹗跟前,一把拿起他面前的书,给倒扣上了。白络绎说:“别看了,今天我在客栈里发现一个有意思的东西。”
再一次被姐姐打扰,他已经习惯了,只得无奈地叹口气:“什么东西?”
“就是这个!”
白络绎拿出一打手稿来,白鹗接过粗粗看了看,问:“这是说书稿?”
“是啊!”白络绎笑道。
白鹗赶紧阖上:“我不能看,要是被发现了,咱们两都要挨打。”
白络绎不高兴了:“你个男人,怎么比我还娇贵?不过挨几十棍罢了,有什么了不起的?”
“你是被打习惯了,我可不习惯啊!”
“看不看?我告诉你,不看后悔啊。”白络绎说。
“不过就是些才子佳人爱情,或是杜撰的神魔故事而已,还没咱们家的发家史有趣呢。”
白络绎拿胳膊肘顶白鹗:“瞄一眼,你就瞄一眼。”
“好好好,我瞄一眼。”
白鹗拿起白络绎的说书稿,哗啦啦快速的一页一页翻过。说书稿上写的是项司雨白天在迎宾客栈讲的《曹墨案》,初看还觉得烂俗,越看越觉得还有点意思,等看到结局,白鹗有点想去听听这个说书先生到底是怎么说书的。因这手稿实际上是白络绎凭记忆写下的简化版,所以遗漏了很多细节。
白鹗问:“姐姐,这个说书先生在哪儿?”
白络绎得意地环胸笑了:“你不是不想知道吗?”
白鹗好声和气说:“我也是刚刚才知道,姐你这回的书这么好。是我错了,不该怀疑你的品味,告诉我吧。”
白络绎搬了张凳子坐下,道:“那个说书姑娘我打听了,就住在迎宾客栈黄字房。大家都是头一次见,没人知道她的来历,穿得也很破旧。大约又是哪家姑娘流落长安,怕遇危险,勒着裤腰带住进来的。只是,她似乎和蓬莱山的云靖小子特别熟。”
“姑娘?应该不是姑娘。”白鹗说,“若说这是姑娘写的,我一万个不信。”
白络绎说:“不信自己去瞧。我明天就去瞧。要不要一起看看,看看是不是姑娘?恩?”
白鹗为难了:“可我还在禁足……”
白络绎凑近白鹗,小声道:“……翻墙。”
白鹗也悄声道:“不好吧?爹要知道了肯定打死我。”
“四叔不会下狠手的,你放心吧。”
白鹗想了想,说:“姐,不然这样。你明天先去拜访那个说书姑娘,等你跟她混熟了,再介绍我认识啊。我一个大男人,随便去拜访一个女孩子,会败坏人家名声的。”
白络绎点了点头:“有理,那明天就我去了。要是人不错再介绍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