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有鹭惴惴不安地推开家门,住家阿姨就等在门口,面色忐忑且暗含愧疚地望着她。想来是昨晚不见人,她向岑仲禀报了实情,却没想到岑仲整了这么大一个阵仗,反而害了岑有鹭。
这件事说来也怪不得旁人,只能怪她喝了点酒,色欲熏心,非要赖在尚清房子里却没料理好家里。
于是岑有鹭扯出一个勉强的笑容宽她的心,一步步踏在自己如雷鸣般的心跳声上往里走。
岑仲知道多少?会是什么反应?
绕过风水隔断,一眼就看见坐在单人沙发上的岑仲,他双手交迭放在大腿上,面前的茶几上摆了一滩白花花的文件。
听见响动,岑仲层迭的眼皮掀起,眼神锐利地从镜片下射过来,表情不辩喜怒。
“回来了?”他说着,手上的文件又翻了一页,“给你半小时洗澡换衣服,待会儿白晶晶来带你去医院体检。”
他越平静,岑有鹭就越不安。
无形的乌云已经在天花板上凝聚成形,坠坠地往下跌,挤压着岑有鹭面周空气,丝丝缕缕地抽掉她的呼吸。
“……为什么突然要做体检?”岑有鹭艰涩地问。
“入学体检。”岑仲冷漠地吐出答案。
顺便给她看看有没有在外面厮混出什么疾病——这句话岑仲没说出口。
她进屋的时候关门了吗?
岑有鹭突然跳脱地回忆,否则她为什么会觉得四肢冰凉,好像一直站立在寒冬的狂风之中?
“入什么学?”
岑仲将手中的资料放在茶几上,食指朝岑有鹭的方向推了推,示意她可以拿起来看看。
“我在加拿大给你挑了个新的高中,机票和行李都准备好了,体检完不用回家,白晶晶直接送你去机场。手机我给你换新的,电话卡落地后白晶晶会给你办当地的。”
她开始颤抖起来,骨骼相连处撞得咯吱作响,仿似体内有一头猛兽开始咆哮着顶撞囚禁它的牢笼,头破血流。
“我什么时候同意转学了?”
就在此时,一个大学生模样的女人推着一大堆行李箱从岑有鹭的房间里出来——正是岑仲提到的白晶晶。
瞧见父女对峙,作为新上岗的生活秘书,这点眼力见白晶晶还是有的。她连忙将头埋到胸口,迅速且安静地推着行李箱往外面等着的车里走去,恨不能当场钻进地缝里以免遭殃。
“你什么意思?!”岑有鹭还是做不到像她爸一样沉住气,看见外人进出她的房间,当场发飙,“你凭什么不经过我同意让别人进我房间!”
神仙打架凡人挨骂,白晶晶心里叫苦不迭,又不敢跟大小姐辩驳说我只是个听令行事的打工人,只能闷不吭声一溜烟儿跑离现场。
所有无关人员全都离去,岑仲这才松了点他那个喜怒不形于色的架子,他将眼镜摘下,扔到一旁,皱眉回视岑有鹭愤怒的眼睛。
“你和男同学过夜也没经过我的同意。”他说。
这座城市发生的所有事果然都瞒不过他。高悬的铡刀终于落下,咔嚓一声,岑有鹭积蓄起来的火焰立刻断成两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