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月夜到她的窗前用做作的声调歌唱着假作多情的诗篇;你用头发编成的腕环、戒指、虚华的饰物、琐碎的玩具、花束、糖果——这些可以强烈地骗诱一个稚嫩的少女之心的“信使”来偷得她的痴情。
——《仲夏夜之梦》
尚清掀起被子窝进床里。
岑有鹭根据声音判断,他细长而干燥的手指正将剧本翻出哗哗的纸声,随后声调懒洋洋地读着其中的一段,发出疑问。
“后两样好说,‘虚华的饰物‘指什么?还有‘头发编的腕环’怎么整,我的头发长度可编不出这种东西。”
另一头岑有鹭也倒在床上,因为她先前激动地不停翻滚,细碎的发丝被静电吸附在床单枕套上,蜿蜒的树藤一般四散开来。
而她躺在正中,就像刚修炼成人的小树精,面对狡猾的狐狸,敏锐地察觉到了某种蛊惑,却又因为涉世未深而懵懂地一脚踏入其中。
“唔……”她做出一副冥思苦想的模样,其实脑中空空如也,只回荡着那声清脆的弹响,“饰物就去找你妈妈借一点,发丝就去买顶假发从上面剪?”
“还有,”尚清继续发问,嗓音中隐隐带了点笑意,“你确定这些东西能诱骗到一个什么都不缺的贵族少女?”
岑有鹭以己度人,“应该不能。”
“嗯,所以我觉得这段台词可以改一点。”
“改成什么?”
“这得问你。”尚清翻了个身,将唇贴在话筒上,“如果是你……你觉得什么东西能追到你?”
身体与棉被摩擦,发出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尽数被昂贵的话筒收音,传递到城市的另一边,听起来很远,又很近。
岑有鹭被这点带了电流音的噪音搞得面红耳赤。
理智告诉她,现在的氛围很危险。于是岑有鹭使出她最擅长的破坏气氛的招数,恶声恶气地将话撅了回去。
“凭啥要问我,你怎么不问问你自己。”
尚清从容应对,“我问过了,是我的话,两块巧克力就可以。”
他意有所指,岑有鹭心领神会。
她想起下午甩给他的巧克力,身体烫得几乎要引燃棉被。她的心脏像是被尚清遥遥捏在手里,可恶的少年轻描淡写搓圆揉扁,将脆弱的器官捏得又胀又痛。
脑中万千思绪犹如展翅而过的鸟群,一片喧闹中,岑有鹭只抓得住吉光片羽。
她不知道自己要说些什么,却又想说些什么,被自己咬得发白的嘴唇上下开合一下,颤抖着将要从中吐出什么字句。
门突然被敲响了。
卧室门缝与地砖之间的空隙里,一个男人的身影从中透出。
“小鹭,这么晚了怎么还不睡觉?”岑仲严肃的声音隔着门板传来。
岑有鹭吓得浑身一震,她紧紧抿住嘴,生怕鼓噪的心跳声顺着喉管泄漏出来。
“马上就睡!”
她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心虚,但依旧慌张地将手机抱在怀里,试图藏起来,仿佛岑仲即使被关在房门外,也依旧能够准确地发现她正在做什么。
因为长时间的通话,手机被捂得发烫,烙铁似的贴在她柔软的胸肉上,几乎要在上面留下一个通红的印记。
岑有鹭浑身冒汗,终于等到岑仲的脚步声渐行渐远,这才抽出手机,发现尚清居然还没有挂断电话,安安静静地呆在手机里,一语不发,像只等待主人回家的宠物。
今晚变量太多,岑有鹭直觉不是个适合谈话的好时机,于是她重新将手机贴在耳边,压低嗓音飞速道别。
“好了不说了,我先睡了。”
不待尚清回答,她立刻将手机拿远,按下红色挂断键,似乎一旦从中再次听见他的声音,自己就会拖慢离去的步伐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