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要提神,”顾飞手指在手机屏幕上划拉着,“你现在还困么?”
“狗操的玩意儿!”蒋丞骂了一句。
“不困了吧?”顾飞偏过头看着他。
“要不我给你写个奖状呗?”蒋丞说。
“不用了,”顾飞转头继续玩手机,“你那个字儿写了也没人能看懂。”
蒋丞不得不承认自己这会儿神清气爽,睡意全无。
但是想抽顾飞两棍子的冲动让他连问问顾渺学校要怎么处理顾渺的心情都没有了。
放学的铃声响起时,顾飞放下了手机:“请你吃个饭吧,谢谢你昨天帮忙。”
蒋丞看着他没说话。
“中午还是晚上看你方便,”顾飞又说,“有时间吗?”
“……不用这么客气。”蒋丞说。
“也不是客气,”顾飞说,“昨天要不是你,二渺不知道会怎么样,我想想都后怕。”
蒋丞沈默了一会儿:“那晚上吧,中午我要补觉。”
“好。”顾飞点了点头。
下午照例是自习课练球,这段时间的自习课大概是王旭那几个最热爱的课了。
中午蒋丞去了趟医院,伤口换了药,让医生给他用了点儿据说是进口的什么粘合剂。
下午主要是练习配合,没有正式打比赛,伤口的状态还行,没什么感觉。
“我觉得这回咱们有戏,”练习结束的时候,王旭队长蹲在球场边,用手指在地板上一下下戳着,“就按现在的状态……不过保密工作还是要做好,要让大家像以前一样,不把我们放在眼裏。”
“你别满大街吹牛逼去就行。”蒋丞说。
“没事儿,”王旭满不在乎地说,“只要不暴露你和顾飞就行,我反正怎么吹也没人信。”
“……哦。”蒋丞看着他,第一次感觉王旭是如此的真诚,而且有点儿吃惊他居然能如此直面残酷的现实。
“大飞,”王旭转头看着他,“哪天有空再把那几个哥们儿请过来跟咱们练一场吧,我觉得效果还是不错的。”
“嗯。”顾飞应了一声。
“好了,解散,”王旭一挥手,“一会儿别的班该来了,都记得我们现在的口号吧!”
“口号?”卢晓斌楞了楞,“咱们还有口号呢?”
“哦,我没说是吧,”王旭说,“我们的口号是——我们有秘密武器!”
蒋丞在他说完了之后都没反应过来这是他的口号,楞了楞才忍着想要爆发出来的狂笑偏开了头。
大家一块儿沈默地看着王旭。
“我们有秘密武器!”王旭又重覆了一遍,然后再次一挥手,“解散!”
放学走出校门的时候,蒋丞习惯性地看了看四周,没有看到经常抱着滑板像个小老大一样在门口等着的顾渺。
他看了一眼顾飞,顾飞也没解释,手往兜裏一揣就顺着路走了。
“今天没骑车?”蒋丞看他没去取车,问了一句。
“嗯,”顾飞拉了拉衣领,“破车早上骑一半车轮方了。”
“什么?”蒋丞一下没听懂,“车轮有什么方的,又没人揍它……”
“……你好可爱哦,”顾飞看着他,“车轮没有好方好方,它是真的从圆的变成方的了。”
“哦。”蒋丞也挺佩服自己的。
“摔死我了。”顾飞嘆了口气。
蒋丞看了看他没说话,如果是潘智,这会儿他肯定得好好鼓掌并且欢庆一番。
“想吃什么?”顾飞边走边问。
“不知道,也没什么特别想吃的,你也不用弄得太正式,”蒋丞说,“平时你跟朋友怎么吃的就怎么吃得了,也不是什么答谢会。”
“我跟我朋友啊……”顾飞笑了笑,“我们吃的挺奇妙的,怕你受不了。”
“吃屎么。”蒋丞顺嘴问了一句,他跟潘智的习惯性对话,他俩有许多无聊而幼稚的习惯性对话。
有时候觉得不看人能以为他俩只有七岁。
“不吃,”顾飞说,“你要想吃的话我也可以给你安排。”
“还是吃普通的吧。”蒋丞嘆了口气。
现在想起潘智都会嘆气了,也真是一件神奇的事。
最近潘智的爷爷住院了,全家轮流去医院陪着,他俩都没怎么联系,有时候看到静默的手机,蒋丞会觉得很孤单。
“先去趟超市吧。”顾飞说。
“超市?”蒋丞楞了楞,“买什么?”
“买吃的啊,”顾飞说,“原料什么的。”
“自己做?”蒋丞很吃惊。
“嗯,”顾飞点了点头,“我跟我朋友一般都自己做,你要想吃现成的我们就……”
“不用,”蒋丞觉得还是按顾飞的习惯来就成,他根本也没想着因为昨天的事儿就要吃顾飞一顿,“不过我得先说,我煮面条都只能煮方便面。”
“没事儿,简单,烧烤。”顾飞说。
蒋丞又吃惊了一次,这种天气,自己烧烤?上哪儿烧去?
超市裏转了一圈,顾飞买了一只砍好的鸡,又买了一些做好了的烧烤用的牛羊肉,又拎了两袋饺子。
“饺子怎么烤?”蒋丞看不明白。
“饺子是煮的。”顾飞一脸严肃地给他解释了一下。
“我知道饺子是煮的,我就是……算了我等着吃吧。”蒋丞说。
“你喝什么?酒还是饮料?”顾飞问。
“什么也不喝,”蒋丞脑子裏全是他俩站在刮着老北风的荒地裏守着一堆一点就灭的柴火冻个半死的场景,此时一想到喝什么,就一阵发冷。
买好东西之后,顾飞带着他往回家的那个方向走过去。
虽然觉得如果顾飞是让他上家裏烧烤……他真有点儿不习惯,他跟顾飞最近交集不少,但感觉上依然并不熟,跑家裏去会相当不自在,潘智家他都不愿意去。
走到顾飞家店的时候顾飞没停,只是往裏看了一眼,就继续往前走了。
蒋丞也往裏看了一眼,透过玻璃能看到收银台那儿站着个女的,看发型应该是顾飞他妈。
再往前走,这条街和李保国家那条街就汇到了一起。
蒋丞来过这边,挺荒凉的,走过前面的那个废厂之后,有一条路一直通到一个没什么水了的湖边……他打了个冷颤,如果顾飞是要去那个湖边烧烤,他估计会选择请顾飞下馆子。
但顾飞直接从一个小门走进了那个废厂裏。
“这儿?”蒋丞跟着进去了,“这是个什么厂吧?”
“嗯,以前的钢厂,”顾飞说,“已经倒闭很久了……这片儿很多人以前都是这个厂的,李保国也是。”
“哦。”蒋丞看了看四周。
进了大门之后发现这个厂非常大,厂房什么的都还在,看上去还很结实,但已经荒成了一片,肯定也没人清扫了,地上全是没化的冰。
顾飞一直带着他往裏走,经过了几个篮球场之后,进了一栋看上去应该是旧办公楼的建筑裏。
“我跟……不是好鸟他们,”顾飞一边上楼一边说,“平时不想在店裏待着的时候,就在这儿聚会。”
“这儿连电都没有吧?”蒋丞看着脚下乱七八糟的东西。
“自己接了根线,”顾飞说,“其实这儿夏天的时候挺热闹,外面空地多,老头儿老太太的街舞活动都在这块儿。”
“街舞?”蒋丞重覆了一遍。
“嗯,还斗舞呢,非常时尚,走在时代的浪尖尖儿上。”顾飞上了三楼,拿出钥匙打开了一个门。
蒋丞往裏看了一眼,居然是一间收拾得很干凈的空屋子,屋子中间用砖头搭了个竈,旁边有很多矮凳和棉垫子,还有一张没腿儿了的沙发。
墻边放着烧烤架和电磁炉,居然还有锅,油盐什么的瓶子一堆。
“我靠?”蒋丞很震惊,“这都能过日子了吧。”
“怎么样,好玩吧,”顾飞把菜放到桌上,“锁是我们自己配的,你想要的话给你一把钥匙,以后不想回去又没地儿可去的时候可以在这儿待会儿,李炎他们过来一般是周末,别的时间没人。”
蒋丞没说话,靠在墻边看着顾飞,对于自己经常“无处可去”的境况被顾飞一句话给点了出来有些郁闷。
虽然不爽,但他意外地没有生气,只觉得连个同桌都能看出自己的状况,实在有些……好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