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渺不太能适应人多的地方, 像晚上农家院的人都聚在一起的篝火晚会, 她就会有些紧张,不愿意过去。
但偏偏又很想吃肉。
最后她自己挑了个地方, 在距离最远的草地上坐着, 顾飞一趟趟地给她送肉过去。
这边的篝火和热闹, 对她来说没有吸引力,有肉, 能看到马, 就行了。
虽然马都休息了。
“挺另类的,”张齐齐女朋友托着下巴看着离他们十多米远盘腿儿坐在草地上面向夜色远方啃着肉的顾渺, “我觉得她肯定有很多自己的想法, 只是大人都理解不了她。”
“慢慢来吧, 现在进步还挺大的,去年我都没想过能带她出来玩呢,”蒋丞撕着肉边啃边说,“也许再有几个月, 她就能说丞哥好帅了。”
顾飞看了他一眼, 嘴角带着笑。
“不帅么?”蒋丞看着他。
“一嘴油。”顾飞说。
“吃肉就得这么一嘴油, ”蒋丞啧了一声,“你快别羞涩了,放开了吃吧,难得……”
“都亲不下去嘴。”顾飞声音很低。
蒋丞吓了一跳,差点儿呛着,赶紧转开头。
旁边的潘智很警惕地看了他一眼:“干嘛?”
“嘛也不干。”蒋丞说。
“敢往我身上蹭油我肯定把尊老爱幼的原则扔到一边儿跟你拼命我跟你说。”潘智说。
“你……”蒋丞话还没说完, 就感觉旁边有人走了过来。
没等他转头,就听到了一个姑娘的声音:“晚上好呀。”
蒋丞觉得自己脸上的表情一定变化得挺明显的,潘智作为一个完美的铁子,瞬间就明白了,而且还迅速地跟他交换了眼神。
情敌预备军?
是的。
意念交流大致是这样的内容。
“晚上好。”顾飞跟她打了招呼。
“这是我做的牛轧糖,”姑娘拿出一个小铁盒放到了他们桌上,“这次带了点儿出来,你们尝尝看。”
“谢谢。”蒋丞本来脸上没什么表情,这会儿也不得不挤出了笑容,人一个姑娘,专门过来送小零食,老爷们儿再板个脸实在没风度。
“别客气,”姑娘笑了笑,摆摆手一边往自己那桌走一边说,“你们先吃着,一会儿我过来找你们喝酒啊!”
蒋丞感觉自己的眼睛顿时放大了一小圈儿,还要过来喝酒?
他转头看着顾飞。
“嗯?”顾飞也看着他。
“这都约上酒了啊?”蒋丞说。
“人说的是你们。”顾飞说。
“包括我吗?”潘智问。
“应该包括了咱们这一桌。”顾飞说。
“那行,”潘智点了点头,一拍蒋丞肩膀,拿起了自己的酒杯,“爷爷,这事儿交给我了。”
“你干嘛?”蒋丞楞了楞。
“找人喝酒。”潘智端着杯子慢悠悠地往姑娘那桌晃了过去。
蒋丞跟顾飞一块儿转头看着他。
潘智在这方面算是有……天赋,过去跟那姑娘打了个招呼之后,没说几句,几个姑娘就往一块儿挤了挤,给他让出了一个位置。
而他就那么愉快舒适地坐了下去。
“丞哥,”顾飞看着蒋丞一脸凝重地说,“你千万,别跟他学。”
“啊,”蒋丞乐了,“学不来,我跟他认识这么些年,要能学早学会了。”
“我跟除了你之外的任何人都不可能有什么了,”顾飞说,“你这醋吧,吃着玩可以,千万别真吃啊。”
“真吃又怎么样,”蒋丞喝了口酒,这酒的确像老板宣传的那样,很香,但是一口下去能从嗓子眼儿烧到胃裏再返到天灵盖,他啧了一声,“这酒,劲也忒大了点儿吧。”
“我喝着还成,老板说不常喝酒的一口就倒,”顾飞瞇缝了一下眼睛,“我等着看你倒不倒呢。”
“怎么,盼着我倒啊?”蒋丞笑了起来,“我倒了就倒了,反正有二渺在,也圆不了房。”
“那可不一定。”顾飞笑瞇瞇地看着他。
“顾飞,”蒋丞指了指他,“你这个阴险的笑容,是在表达什么?”
“表达兴奋。”顾飞凑到他耳边小声说。
“兴奋个屁啊你!”蒋丞说,也许是因为他这会儿喝了有差不多二两这个号称一杯倒的酒了,声音有些没控制住,喊得挺大声。
“兴奋啊!怎么不兴奋!”鲁实一拍桌子,“看看!这裏哪有不兴奋的人!”
一桌人纷纷点头表示讚同,举杯当啷磕了一圈。
这一桌人,就算没喝一杯倒,也喝了不少特色酒,什么羊奶酒马奶酒果子酒的,这会儿都处于还保留部分神智,但绝对开始神经的阶段。
蒋丞看着他们一通乐。
大家都吃得差不多的时候,几个农家院的员工走了过来,同时音乐响起,他们围着中间的篝火开始跳舞。
一圈吃喝得都兴奋了游客顿时都喊了起来,一边拍手一边跟着喊节奏。
接着跳舞的人就跑到靠近的桌边开始拉人了,蒋丞他们坐得稍微远点儿,但没等人过来拉,他们这桌一帮人就站了起来:“跳舞去!”
“我就不去了,”赵柯说,“我再吃会儿。”
“柯儿!”潘智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过来,往他肩上一拍,“走,蹦会儿去!”
“我不会……”赵柯话还没说完就被潘智一把拉了起来,拽着往篝火那边过去了。
“丞哥,”顾飞一搂蒋丞肩膀,指了指潘智,“你看。”
蒋丞喝了口茶,顺着看过去的时候有些吃惊地发现,潘智居然是拉着刚才那姑娘的手过去的。
前后大概不到一小时,蒋丞对于潘智的效率相当佩服。
“我的艷遇,”顾飞笑着说,“就这么被截胡了。”
“怎么,是不是很失落。”蒋丞非常愉快地笑着,这会儿四周的人都一片欢声笑语的,他也跟着笑得很大声。
“走。”顾飞站了起来,拉了拉他胳膊。
“我不去,”蒋丞笑着缩了缩,“我是真不会蹦,而且也不想过去蹦。”
“没让你去蹦,”顾飞说,“陪我出去。”
“去哪儿?”蒋丞问。
“去了就知道了。”顾飞笑笑。
顾飞先去旁边把顾渺叫上回了蒙古包,小丫头平时这会儿已经睡觉了,去叫她的时候她正盘腿儿坐着打盹儿,跟个小老太太似的,看得蒋丞想笑。
“回去睡觉吧,二渺,”顾飞把她拉了起来,“还想吃什么吗?”
顾渺瞇瞇瞪瞪地摇了摇头。
“那走,哥哥带你回去睡觉。”顾飞说。
蒋丞一直扶着旁边的栏桿听着顾飞说话,这酒的确挺大劲儿的,喝的时候还没感觉这么强烈,现在站起来一动,就发现自己脚底下打飘儿,连转个头都会控制不住,45度能转成直角。
跟着往蒙古包那边走的时候,顾渺回头好几次看他,顾飞说:“丞哥喝醉了。”
顾渺又看了他一眼。
“你是不是在鄙视我,”蒋丞笑了,“不是谁都跟你哥似的那么能喝的。”
顾渺应该是没听懂,扭头继续往前走了。
回了屋让顾渺洗漱完了之后,顾飞把她的小被子铺好,枕头放好,又把带来的她的衣服都撂在枕头旁边。
顾渺爬到床上,经过亲自检查,确定没有问题,这才躺下了。
顾飞把她的专用手机放到旁边:“你的手机在这裏,晚上找不到哥哥就发消息,懂了吗?”
顾渺点了点头,大概是困了,她把顾飞推开,拉过小被子盖上就闭上了眼睛。
“晚上找不到哥哥?”蒋丞这时才问了一句。
“嗯。”顾飞点了点头,从旁边的地上拎起一个大包背上,又拿起了他的相机包挂到了蒋丞脖子上。
“她哥哥晚上要去哪儿?”蒋丞问。
“她哥哥晚上要跟她丞哥去浪。”顾飞搂了搂他,在他鼻尖上亲了一口。
蒋丞脑子裏有点儿嗡嗡,每次喝高了他都这感觉,听不清东西,看什么都带着旋转,腿跟瘸了似的一会儿长一会儿短的,走个路都颠得很。
跟顾飞一块儿走出蒙古包的时候,还能看到大院子裏篝火晚会裏热闹的人群,每个人都带着笑容,跳着的,蹦着的,坐在一边儿喝着酒聊着的。
顾飞搂过他的肩,带着他从旁边走了出去。
这感觉很奇妙。
黑色的夜裏,明亮的火光,喧闹的人群,都慢慢隐在了身后。
他们吹着微寒的夜风,两个人往前走,耳边渐渐静了下去,笑闹声消失之后,耳边开始能听到吹吹过草地时沙沙的细响,能听到奇异的交错着的虫鸣,还能听到两人的脚步声。
“会迷路吗?”蒋丞问,他觉得自己声音很低,但在安静草原上却听得很清楚,甚至能听出自己声音裏的醉意。
“不会,”顾飞说,“咱也不去特别远的地方,这裏今天骑马经过的时候我看到的,就前面,那个草坡过去,有片草长得特别好,很厚。”
“哦。”蒋丞应了一声。
“躺上头肯定特别舒服。”顾飞又说。
蒋丞顿了顿就开始笑,一边踉跄着笑一边拍了拍顾飞的屁股:“兔兔!你是不是想野战!”
“是啊。”顾飞说。
“你怎么能回答得这么平静的。”蒋丞还是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