喧嚣的水流声从脚下传来,空气里弥漫着水产区特有的腥味。没顾客的时候,他就一遍又一遍刷洗早已被鱼血腌入味的案板,他从不会带作业来菜场,他不想书本沾染了洗不掉的腥味。
一群宿醉的年轻人气势汹汹地走了过来,为首的男子大声喊道:“来两条黑鱼,你现在给我杀了。”
邵谦无视了对方眼里的挑衅,将两条鱼扔到绿色塑料袋里沉重,而后客气地说道:“一共三十八,现金还是扫码?”
男子抽出一张大红色的钞票甩在他脸上,笑道:“不用找了。你帮我剥皮、抽筋,要活剥!我就想看这两条鱼,光着身子在案板上蠕动,然后再一刀砍死这恶心的贱种。”
剥皮去骨不难,但对方的恨意,显然不是针对那两条鱼。邵谦没有接过那张钱,抬起头看向男子,“处理不了,只能切片或者切块。要吗?”
男子不由分说地一巴掌扇了过来,“废话那么多?让你做你就做!”
“做不了,不行你换别家吧!”邵谦说着就把鱼往水池里扔了回去。他做不到明知是被人羞辱,还忍气吞声地逆来顺受。
“给你脸不要脸是吧!你大哥我好心好意照顾你家这破鱼摊的生意,你小子还犯贱啊!”男子朝身后的小弟使了个脸色,后面两人立马上前将邵谦架住,强按着让他跪在了混合着鱼血的污水里。
周围的商贩张望了许久,终于大着胆子朝男子喊了声:“你们在干什么!再乱来我报警了!”
男子轻笑道:“我教训我弟弟要你管啊!敢报警试试?信不信我弄死你!”
这男子正是邵谦同父异母的哥哥邵捷。自从知道了他们母子的存在,邵捷总是三番两次来找茬,通常也每个实际性的理由,就是觉得看到邵谦的存在十分刺眼,恨不得弄死他,恨不得他从来没有出生过。
见商贩又胆怯地缩了回去,邵捷发出了下一道命令,“把他给我摁到水里去,让他好好清醒清醒!”
“不要……你们放开!”邵谦拼命挣扎,但没有任何作用,身后两人死死地把他的头按进水里,惊慌的鱼不断拍打着他的脸颊,锋利的鱼刺在他脸色留下一道道划痕。
“邵谦,老子没弄死你,你就该感恩戴德了!还敢扫我的兴,你给我好好长长记性!”邵捷拿起塑料水瓢往鱼盆里舀了满满一瓢水,让人按住邵谦,狠狠给他灌了下去,末了扔了水瓢,还不住嫌弃道,“跟你妈一样,真是又脏又恶心!”
邵谦呛了水瘫软在地上,邵捷一把领起他的衣领,指着对面卖鸡鸭的商铺笑道:“连剥皮抽筋都不会,我看卖鱼不适合你。喏!那边那个,适合你和你妈。赚得多。”
他说完周围人哄笑不已,邵谦觉得天旋地转,耳鼻中充斥着刺鼻的腥味,像是把他整个人都重重地推入污泥里,他挣扎着想要爬起来,却像是跌入一片沼泽,怎么做都是徒劳无功,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越陷越深……
“邵谦,邵谦?”
感受到有人在不断摇晃自己的身体,邵谦猛然从梦中惊醒。房间里没有混合着血迹的污水,更没有不断挣扎的鱼,吊顶上是一排排千纸鹤,桌上摆着的是簇拥在一起的玫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