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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5节(2 / 2)

听到自己奶娃娃宿主越来越低的呢喃叹息声,只是由数据流组成的系统也忍不住感到了几分惋惜。

前几日它与它的宿主已经从太子爷与太子妃的交谈话语中听到此次死在疫病中以及抓出来杀掉的反贼人数加起来一共有多少了。

紫禁城里有九千九百九十九间半的屋子,住在这里面的人从皇子公主、嫔妃小主到宫女、太监、嬷嬷们共达上万人。

此次魂归地府的人有近五成,其中反贼人数约莫九百,一场由天花、疟疾、疯狗症缠绕在一起形成的夺命风波平息后,紫禁城里空了一半。

……

紫禁城东北角,景祺阁朱漆斑驳的红木大门被人从外面重重关上时,悬在铜环上的铜锈被震落到了白色的雪地上。

宫人手捧着冰冷的重锁将宫门给锁上后,就转身缩着脖子、搓着被冻得通红的双手,踩着铺有积雪的青石板宫道,一步一个脚印的往前走了。

凌冽的呼啸寒风卷着白色的雪花越过高高的红墙,拍打在了景祺阁前院廊檐下的花架子上,白皑皑的雪花落进了已经有蜘蛛网、表面有灰土的陶瓷花盆里。

无人照料,不晓得等明年暖春之际,自然而然落在花盆中的种子会不会再度钻出泥土,迎着阳光与雨露发芽。

寒风穿过垂花门,只见后院高大的梨花树树坑里也堆了一层银白色的积雪,无数由金纸、银纸燃烧而成的黑色纸屑灰烬被雪花尽数压在底下,白色中隐隐掺杂着黑色,可一冬过后这些灰烬就会变成可以滋养梨花树生长的春泥。

偶尔有几只蓝尾巴的鸟“扑棱”着翅膀淋着雪花从阴沉的天空上掠过,用宛如黑豆豆的小眼睛,低头俯瞰着两脚兽们住的红墙金瓦的大房子,到处白茫茫一片,瞧着真干净啊。

从疟疾中侥幸活下来的苏培盛淋着雪花、吹着寒风,从南三所来到御兽苑里,又眼圈通红的走出御兽苑。

当年怕冷喜欢温暖夏天的“小夏子”,死在了康熙三十六年的秋末冬初里。

当年怕热喜欢飘雪冬天的“小冬子”,也长眠在了康熙三十六年的秋末冬初里。

作为当年同批净身被送入内务府里培训年龄最小,处处被冬子、夏子庇护的“小苏子”,也在康熙三十六年的秋末冬初里,永久失去了他的两个好伙伴,以后无人再会亲热的喊他“小苏子”、“苏子”,只剩下恭敬中又带着点谄媚与讨好的“苏公公”了。

一场骇人的疫病过去了,但对有些人而言,这场疫病永远都过不去了。

春暖花还会再开,人死却永远不会再来,但死了的人死了,活着的人还要继续向前看,努力带着回忆与去世之人的期待与爱,好好活着。

佛家有云,人有前世今生,人有轮回,说不准什么时候错过的人、错过的物会改头换面以另一种方式重新来到心中怀有遗憾的人身边。

十月十五日的京城初雪整整下了一天一夜, 直至次日黎明时分,纷纷扬扬的雪花才停了下来。

满宫银装素裹,朱红色的宫墙、金黄色的琉璃瓦与银白色的雪花交相辉映间, 倒显得那白色的更白, 彩色的也愈发鲜艳, 紫禁城的雪景瞧着漂亮极了。

去年这个时候,弘晞才三个多月大,活动的地步还仅限于他的摇篮小床,白日里能做的事情也是躺在他的小窝里无聊的翻身与蹬腿玩儿。

今岁还是他第一次看到紫禁城的雪景,作为封建王朝的最高权力中心, 比起后世故宫的雪景而言,如今落雪后的紫禁城瞧着虽然还是那个模样, 但却更添了许多说不清、道不明的威严与肃穆。

小奶团子不顾宫人们的阻拦,站在前殿的廊檐下瞧着院子、墙头上的积雪,偶尔几只飞来用鸟喙啄雪的蓝尾巴鸟都能让他欣喜的忍不住脑袋随着飞翔的鸟儿们转。

看着室外这厚实的雪层,弘晞只恨他年龄还是太小了,没法去玩雪仗、堆雪人, 到宫外御苑结冰的冰面上看八旗子弟训练冰禧的热闹场景。

……

小孩子的身体长得快,衣服小的也快。

天气寒冷,自己胖儿子还是个闲不住、爱到外面晃悠的主儿。

太子妃只好将上回在后世商场中买的米黄色套头羊绒毛衣与橘红色的小羽绒服都拿了出来,给自己宝贝儿子穿上了。

羊绒毛衣贴身又柔软、小羽绒服不仅保暖,穿在身上还比大毛衣裳重量轻, 一点也不影响小孩子们的身体活动。

弘晞也有未来在大清推广毛衣与羽绒服的心, 乐呵呵的穿着他的新潮服饰,日日在乾清宫与毓庆宫往返, 不顾各宫的宫人们明里暗里替自己主子打量的视线,挺直自己的小胸膛, 对着各宫的眼线展示(显摆)他的别致小衣服。

太子妃趁着忙完宫务的闲暇时候,也会抓紧时间带着手巧的宫女们研究从商场毛线店里面买回来的毛衣、毛裤、毛手套、围巾等衣物钩织方法的彩色指导书。

后世毛线的钩织方法与如今各种各样的刺绣方法是有异曲同工之妙的。

心灵手巧的宫女们拿着银白色的金属签针照着细腻的羊毛毛线捣鼓了一个多时辰,就已经可以模仿着彩色指导书上的围巾样式,像模像样的钩织了。

太子妃瞧见后,十分高兴,索性直接将买回来的毛线球全都打发给善女红的宫女们钩织,争取在月底前,可以比照皇上、皇太后、皇太子的身形,给这宫里的三大巨头做出一身毛衣与毛裤,多余的毛线也能给自己宝贝儿子钩织一身毛茸茸的小衣服换着穿。

除此之外,瓜尔佳氏还让人给自己母族传了一封家信,让自己阿玛与额娘寻摸一些手巧的绣娘,尝试将羊绒、羊毛、狐绒等动物毛给做成绒线,还要把庄子上养的鸭子、鸽子、大白鹅等家禽的绒毛收集起来,烫熟、烘干、想办法用香粉等物去掉腥味,装进袋子里留作衣服填充物来使用。

可这封家信却把太子妃的阿玛石文炳与其福晋觉罗氏给搞懵了。

夫妻俩凑在一起看完家信,也搞不懂他们闺女这奇奇怪怪的要求究竟是预备做什么。

两口子直接拿着家信跑到正院里让他们阿玛——和硕额驸石华善瞧了。

石华善年逾六十,在如今的时代已经属于长寿之人了,可他眼下眼不花、耳不聋,是一个身材精瘦、精神矍铄的小老头。

他看完自己出息孙女的家信后,不禁砸吧了两下嘴,用长着皱纹的大手捋着自己下颌上的胡子,思忖着说道:

“动物们身上的毛是用来防寒、保持体温的,一般情况下动物与家禽鸟雀们换毛、换羽的季节都是春、秋两季,如今在这飘雪的冬日里,太子妃却传来了这样的吩咐,想来是有办法用这动物身上的毛做出防寒的衣物的。”

“咱们既然不解其意就也别再费脑子想了,直接去按照太子妃的意思办吧。”

“你们夫妻俩给庄子上养着家禽牲畜的管事们传个信儿,看看庄子上有没有收集动物毛发,若碰巧有的话就直接照太子妃的意思去找绣娘做绒线,给动物毛去味儿,若没有的话,那就等开春收集些家禽牲畜脱下来的毛,再根据要求做,反正太子妃也不着急。”

听到家里老爷子都发话了,石文炳与觉罗氏也直接回他们的院子里,喊来心腹将太子妃的意思吩咐了下去。

哪成想,他们夫妻俩的心腹刚走,他们今年四岁的嫡幼女瓜尔佳·璃玉就跑来寻他们二人了。

这个嫡幼女是几年前石文炳还在南边做福州将军时,碰巧有一回,觉罗氏去福州寻他,谁知等回到京城里觉罗氏竟然就意外怀上身孕了,一朝分娩,诞下来了个小姑娘。

作为老来女,夫妻俩对幺女还是很疼爱的。

“玉儿给阿玛、额娘请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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