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若怜暗暗磨了磨后槽牙,指甲死死掐进手里的枯枝,在心里默默平息了半晌,才重新挂起一个大大的笑容,眉眼弯弯,声音软软甜甜的:
“好看,孙姐姐沉鱼落雁,戴什么都好看。”
她故意忽略孙婧初说的这是太子殿下送的那句话。
可偏偏那人就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听她这么说,孙婧初又道:
“公主说笑了,主要还是殿下送的发簪衬人。”
说着,不等沈若怜搭话,她忽然话锋一转,眉眼间拢上薄薄的愁绪,轻声道:
“可这发簪上面到底雕的是牡丹,实在太过高调,我本不想戴的,只是今日太子殿下约我到寒山寺来,我才想着……”
孙婧初后面的话没说完,然而沈若怜此刻已经完全顾不上她的发簪究竟是什么纹样了,她更在意的是她后面的那句话。
太子殿下?晏温?今日要来寒山寺?
他来寒山寺,她怎么一点儿消息也不知道?
“呀?难道公主不知殿下要来?”
沈若怜闻言回过神,看了孙婧初一眼,见她面上露出一丝惊诧,沈若怜抿了抿唇,装作不甚在意道:
“我明日就要回宫了,想必太子哥哥觉得没必要告诉我吧。”
孙婧初笑着上前挽住她的胳膊,完全一副知心大姐姐的模样,既温婉又贴心,柔柔宽慰道:
“哪能啊,殿下这么宠公主,定是想给公主个惊喜,这才没告诉公主呢,说不定这次来,就是专程来接公主回宫的。”
沈若怜被她挽住后,那种浑身不自在的感觉又来了。
她颦了颦眉,试着将自己的胳膊抽了几下,没抽出来,有些心烦,语气也跟着冲了起来,“孙小姐,你能不能——”
“公主?”
话未说完,忽然被不远处裴词安的声音打断。
沈若怜一喜,急忙回身,恰好看见裴词安朝这边走来,她便顺势用力抽出自己的胳膊,迎了过去,“你怎么来了?”
裴词安走到两人身边,同孙婧初互相见了礼,又转而继续同沈若怜说话,“我今日是陪母亲来进香的。”
沈若怜顺着他的目光,恰好看到一个妇人被仆妇搀扶着走进大殿的背影。
想来裴词安并未给母亲说他是来见她的,不然依着规矩,裴母定要过来给她见礼,裴词安是知道她如今同他的关系,见到他母亲会尴尬,才没对他母亲说。
裴词安又道:
“我方才见食堂已经开了饭,公主怎的还在这?寺庙里和京城不同,错过了饭点儿可没有小灶。”
他这话是给沈若怜说的,眼神却有意无意瞥向孙婧初。
孙婧初用帕子掩了下唇,略带歉意轻呼道:
“呀,倒是怪我,见了公主高兴,一时拉着公主多说了几句,若非裴公子提醒,险些误了公主用膳。”
沈若怜在心里暗暗翻了个白眼,没耐心同她周旋,道了句“无妨,孙姐姐慢慢等我哥吧”,便拉着裴词安离开了。
离开后,裴词安先去陪母亲上香,沈若怜则去了后面食堂吃饭。
一顿饭慢吞吞吃完,沈若怜又特意在食堂磨蹭了一会儿才走。
本以为这样就能避开同孙婧初再次相遇,谁料在她经过寺庙后面一座花园的时候,还是碰上了她。
孙婧初正坐在湖边的石凳上喂鱼,显然是在等晏温。
见她过来,她叫住她,“公主刚吃了饭,何不一起坐在这里消消食再回去?”
沈若怜不想去,谁知道孙婧初竟直接过来,二话不说给她手里塞了半个馒头,拉着她的胳膊将她拉了过去。
沈若怜:……
好烦,烦死了。
到底该怎么样才能拒绝她。
“公主瞧,你过来后,这湖边的鱼都多了呢。”
孙婧初显然没发现沈若怜脸上的不耐,反倒站在湖边,笑着同沈若怜招手,“公主快来看,这里这条锦鲤好漂亮!尾巴居然是蓝色的!太稀奇了!”
沈若怜原本被她拉过来,正心烦着呢,把手里的馒头想成孙婧初的脑袋,掐来掐去,结果一听孙婧初这话,她心里不由升起一阵好奇。
她还没见过蓝色的锦鲤呢。
可是又不想跟孙婧初说话啊,不然她岂不是觉得自己很好骗。
可是那边万一真的有蓝色尾巴的锦鲤呢?应该很漂亮吧,要不就去看一眼,看一眼她就借口还要回去收拾东西,立刻离开。
沈若怜内心里纠结了好久,最终还是受不住好奇心的诱惑,走了过去,“哪呢?”
孙婧初拉了一下她,“就在那里,公主再往前站些,就那里,看到了么?”
沈若怜探着身子往前,在湖面东张西望,“没有啊,在哪儿?”
孙婧初拉着她的胳膊,又将她向前推了推,指着不远处的湖面,“就在那儿呀,公主你仔细看,就在——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