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睨着她,“那嘉宁告诉孤,孤与他,谁的吻更让你动情??”
沈若怜扯着笑意,不甚在?意道:“我与皇兄,不过是酒兴正浓时的意外,何来动情?一说。”
晏温忽然松开了她,用那种恍若看陌生人一般的冷漠眼神,淡淡扫了她一眼,笑道:
“很好,你能这么想,孤可真是太?欣慰了。”
确实?,一个吻而已,能代表什么?他将来会有许多?妃子?,他看上谁便可以吻谁,什么都不能说明。
晏温忽然想起自己昨夜那辗转半宿,为?着自己把持不住对自己妹妹犯了禁忌这件事而第?一次生出犹豫不决,甚至想了半宿,终于下定决心?与她好好在?一起的想法?。
现在?看来,着实?可笑。
他舌尖刮了刮齿面,感受着轻微刺痛带来的快感,忽然嗤笑一声,深深凝了沈若怜一瞬,“那孤就祝我们?的嘉宁公主能够有幸,同驸马——”
“百、年、好、合。”
李福安远远瞅着晏温神色不善地同嘉宁公主分开, 他急忙小跑着跟了上去,听见晏温正?吩咐薛念,“你在远处看着公主, 待会儿暗地里护送她回去”。
李福安脚步顿了一下, 下意识又看了眼远处坐在石凳上发呆的嘉宁公主。
待到回了东宫,李福安先去掌了灯, 回过身去正打算替晏温更衣,猛地一抬头,就见他正?拿着桌子上放着的那个册子细细翻看。
李福安身?子一震,下意识看向他的神?情, 却发现太子面容平静, 神?色异常平和, 压根儿看不出半分异常。
他心里更没底了, 犹豫了一下,悄声?走过去, 低低道:
“殿下, 时间有限,这谢家三小姐的生平老奴能查到的就这么?多?了,若是殿下觉得不够, 老奴再去查一查。”
李福安下意识觉得现下似乎不应当说这个,他忽然有些后悔, 今日临出门前为何?要提前将这册子放在桌子上。
晏温听了他的话?, 手底下动作一顿,语气温和地道了句, “无妨, 册子先放在这,孤看看, 你下去吧。”
李福安微怔,看了下手中拿着的寝衣,“可——”
晏温似乎瞧出他的想法,眉眼间盈着温润平和的气息,看着他同他温声?道:
“寝衣放着吧,孤待会儿自己换,此?处不需要你伺候了。”
他的唇畔似乎还带着小小的弧度,仿佛方才?他与?嘉宁公主的争执,丝毫没有影响到他的心情一般。
李福安心里越发难安,总觉得太子这神?情太过平静,平静得有些……异常。
他微微抬眼,又飞快觑了太子一眼,见他说完话?又低头开始翻看手中的册子,李福安只得忐忑地将手中的寝衣轻轻放下,脚步极轻地出了门,轻手轻脚将门阖上。
他不敢走远,一直在门口廊下候着,等了许久,也不见里面传来声?响,他心里慢慢松了口气。
又等了片刻,屋中传来洗漱的水声?,末了,衣衫簌簌响了片刻,紧接着灯便熄了。
想是殿下已经就寝了,李福安一颗揪着的心这才?算是放了下来。
他打了个呵欠,正?抬脚打算去偏殿休息的时候,忽然听见房中一阵巨大的哗啦啦的声?响,像是有什么?东西被人?狠狠扫落在了地上。
李福安脚底下一个踉跄,急忙回身?推开房门冲了进去,“殿下,您没——”
话?说到一半,李福安借着月光看清楚眼前的场景,忽然愣住了,眼角跟着狠狠抽了两下。
桌上的笔墨纸砚,博山炉,灯盏和各种字画折子尽数被扫落,七零八落散了一地,连太子平日里最喜爱的嘉宁公主送的那个玉质笔筒,也摔在地上碎成了几瓣。
而太子就坐在桌旁的太师椅上,身?子微微向后靠着,正?烦躁地捏着眉心,面容说不出的冷峻。
李福安深吸一口气,轻手轻脚走过去,“殿下。”
太子自来克己持重,情绪内敛,又时常给人?一副温润恭谦的模样,即便是生气,也只是淡淡地看着你,用眼神?的威严让你自己感到害怕。
他已经许多?年没见过殿下将怒意,如此?不加掩饰地表露出来过了。
等了良久,晏温才?将捏眉心的手放下,抚了抚腕上的紫檀木佛珠,缓缓站起身?,一边朝外?走,一边淡淡吩咐:
“将那本谢三小姐的册子,拿去烧了吧。”
李福安心里咯噔一声?,回头去看晏温的背影。
他颀长的身?影被月色勾勒成一个分明的轮廓,脊背挺直,举止从容,仪态万千,即便身?为储君,也从来都是温润如玉的样子,仿佛将皇室的教养与?矜贵刻进了骨血里。
若非亲眼所见,李福安根本不敢想象这一屋子的狼藉是眼前温雅之人?所为。
他沉默地站在屋中,只等太子出去再将那不长眼的册子收走,忽见得小顺子从院外?跑了进来。
李福安还没来得及出声?阻拦,就见小顺子气喘吁吁跑到刚出门的晏温面前,撑着膝盖,一边喘一边笑道:
“太好了,殿下您还没睡,礼部的人?问后日公主纳采,需要给您准备祝词么??”
李福安:“……”
他刚抬起的手又默默放下,得,这个不长眼的。
小顺子也是一口气问完之后才?发现气氛的异常。
他先是看了眼太子,发现他面容实在冷得吓人?,小顺子心里一紧,急忙又看进房间,就见到了那一屋子狼藉和站在狼藉中给自己使眼色的师父。
小顺子:“……”
沉默了片刻,小顺子硬着头皮,小小声?道了句,“殿下,礼部那边还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