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温站直身子,压着眼皮看了她半晌,忽然开口:“你可知这次皇帝派来的?治水官员是谁?”
沈若怜微怔,不?明白?他怎么突然将话题扯到?了这上面。
她没说话,等了半天,就听晏温极为讽刺地笑了一声,“孤这父皇倒真是给孤找事的?一把好手,这次来的?人是裴词安。”
“你该不?会想留在这里,等他看到?你和孤在一起吧?”
顿了顿,他又道:“孤倒是一点儿也不?介意,让他看到?你同孤亲密的?画面。”
他瞧着小姑娘陡然间花容失色的?样子,笑着一字一顿,道:
“相反的?,孤还很?期待。”
沈若怜看不清晏温的神色, 但她从他不紧不慢的语气里听出了不加掩饰的嫉妒和不满。
她心里慌得厉害,不知怎么的,她以为自己已经比从前洒脱坚强了许多, 可独独在面对他的时候, 她还是总忍不住想哭。
她略有些空的眼底不受控制地涌上晶莹,眼底开始泛红, 梗着脖子瞪他,夹杂着鼻音的嗓音糯糯的:
“你还是这样?,你从来就只会威胁我。”
在村子里那两日,她能够感?觉到?他的改变, 在某些时刻, 她本已心灰意冷的感?情, 也再度涌起过一丝小?小?的悸动。
可那丝微不可察的火星, 还没来得及形成燎原大火,便?被他这样?一盆冷水又浇灭了。
沈若怜吸了吸鼻子, 语气硬气得不行, 气鼓鼓说:
“倘若你当?真?要拿这些威胁我,那我也不在乎了,就让他们知道?吧, 反正丢的也不是我一个人的脸,总归我这辈子也没再想着要嫁人!随你好了!”
说完, 她还像模像样?地瞅着他模糊的轮廓, 狠瞪了他一眼。
虽然她那一眼在晏温看来,毫无威胁力可言。
他站在床边睨着沈若怜, 咬了咬牙, 下颌逐渐绷紧。
床上的小?姑娘小?小?一团,面容粉俏软嫩, 皮肤皙白吹弹可破,一副娇弱可怜的样?子,仿佛他只需要两只手指就能将她轻易提起来,捏死。
他执掌所有人的生杀大权,从未有过半分偏倚和心软,偏偏就是眼前这个小?姑娘,软软地跟他犟着,让他明明气得要死却一点?儿?办法?也没有。
凶了她还总担心她难过,每每她想逃时,他分明已经下定决心抓到?她后?不再心软,却又忍不住一而再再而三?对她妥协。
就像雄狮口下的小?兔子,分明想一口吃了它,却在它逃跑追过去叼住它的时候,怕自己的尖牙咬伤了它。
晏温有些烦躁,他方才干什么了?他方才不就是威胁了她两句,她就又跟自己哭上了!
“你以为孤若当?真?威胁你,会只是一个吻那么简单?孤若当?真?威胁你,孙季明会到?现在都看不出你我的关系?!你以为——”
晏温一句话哽住,将视线瞥向窗外,呼吸不稳地看了会儿?檐下的雨帘。
过了半晌,他长舒一口气,重新看向她,语气里虽还带着气,态度却软了下来:
“孤承认孤是听?到?裴词安要来,心生了嫉妒,孤也怕——”
怕她跟着裴词安走了。
晏温顿了顿,轻叹口气,走到?沈若怜面前蹲下,手心覆上她软嫩的手背,拇指轻轻地一下下摩挲着,哄道?:
“娇娇,别同皇兄置气了好不好,皇兄从前做错了许多事,以后?都会慢慢改的。”
他抬手将小?姑娘眼角的泪擦掉,轻声道?:
“从前让你受委屈了。只是你从小?就跟在孤身?边,孤看着你一点?一点?长大,如今孤又要了你的身?子,你不跟着孤,自己一个人在外面怎么生活。”
小?姑娘垂着眸,眼睫轻颤,没说话。
晏温看了她许久,起身?将她轻轻拥进怀里,“跟孤回去好不好,或者——你若不愿回去,孤带你去别的地方走走可好?”
男人温柔的语调让沈若怜仿佛回到?了小?时候,那时候他几乎将所有的温柔和宠爱都给了她一人。
他其实从前一直对她很好。
沈若怜被他拥着没出声,过了许久,她轻轻推他,“我要喝水。”
晏温身?子一僵,视线仔细扫过她面上神色,“你愿意同孤回去了?”
沈若怜因着从小?被父母抛弃,本就没有太多安全感?,那次被他独自锁在房间十几日,对她来说几乎是挥之不去的噩梦。
她抿了抿唇,摇头,“我怕你再把我锁起来,强迫我。”
晏温瞧着她脸上的惊惧之色,眼底闪过一丝懊悔和心疼,“再也不会了。”
她将手从他手中抽出来,“可你方才分明就是在威胁我,强迫我和你走。”
手中的温暖骤然抽离,晏温压下眼帘看着她,渐渐将手指蜷起,神色有了几分冷意。
半晌,他转身?过去倒了杯水过来,耐着性子道?:
“你若在孤身?边,孤答应再也不强迫你半分。”
沈若怜接过茶杯喝了两口,再度沉默了下来。
她还是不信他,她总觉得他要将自己骗回去,重新锁起来。
更?何况,他为了留下她,连将她的避子汤换成坐胎药这样?的事都做得出来,谁知道?他此?刻说的是不是真?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