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他盯上了黄祭酒家的婢女雨燕。一个?丫鬟而已,不比乞丐高贵到哪里,只要像上次一样,他可以轻松遮掩此事。
但是他没料到,在他带走雨燕后,黄采薇追来了,并撞到了他对雨燕动手。卢渡没办法,只能同样打晕黄采薇。
然而,这次善后时出现?了一点问题,黄祭酒突然找上门来,卢渡只能仓促将?人运出去,险些?被京兆府抓到。
国子监祭酒的千金遇害,案件声势浩大,席卷长安,青山寺住持和卢渡都被吓到了。住持和卢渡大吵一架,不肯再让卢渡借住青山寺,卢渡只能回?父亲的家。
可是,他看着自?己的父亲母亲,实在无法忍受。连续两次杀人仿佛给他指引了一条全新的路,卢渡也是突然意识到,他可以杀了他们。
杀那两人要比杀五月等人容易的多?,他在他们的茶水里加了毒,很快他们就抽搐着倒在地上,再也不动了。卢渡居高临下看着他们,依然觉得人白花花的躯体很恶心。
之后他将?那两人搬到床上,点燃帷幔,做出失火的模样。他算准了风向和起火的速度,故意躺在火海里,等着别人将?他“救起”。
事后一如他预料,家里下人以为是意外失火,大家都很同情他。卢渡成了卢家唯一的话事人,他第一件事就是将?所?有老仆遣散,这样,就再也没人会知道卢家不堪的真相了。
杀了父母后,卢渡终于觉得心头通亮。他不再狩猎少女为自?己缓解压力?,甚至有余力?为她们念经祈福,这样宁静的生活过了四年,直到一个?愚蠢的模仿者冒充他作案。
卢渡无法忍受世人轻视他,为此他宁愿再杀一个?人,来证明自?己的优雅、完美。
这次他以为还?会和前两案一样,查来查去不了了之,可是京兆府新来的少尹十分难缠,竟然查到了国子监,甚至好几次来找他问话。卢渡从?那个?少年清澈冷静的眼睛中能看出来,他在怀疑他。
盘查越来越紧,卢渡有些?怕了,他时隔多?年再次拜访青山寺——此时已经叫普渡寺了,要求住持协助他,为他脱罪。
不止是为他,更是为他们。如果?之前的事传出去,住持也得不了好。就算住持是方外之人,可以免于治罪,但普渡寺的香火必然会一落千丈,那还?不如杀了住持。
住持最终同意了。住持在卢渡指定的日子去长安讲经,为此特意带走所?有僧人,只留下岑虎,为岑虎制造“偷东西”的契机。然后住持让岑虎陪着卢渡游山,他在寺内弄乱岑虎的禅房,做出岑虎畏罪潜逃的假象。卢渡则故意走到危险路段,趁岑虎不备将?他推入崖底。
岑虎当即就摔死了,卢渡施施然走下山崖,在岑虎衣襟里塞入文书、钱财,和故意砸碎的骨笛。就让这些?证物随着岑虎的死,一起永眠于尘埃吧。
后续发展尽如人意,京兆府将?岑虎定罪为凶手,案件已经终结。卢渡让别人冒充自?己的作品就已经很不快了,偏偏他还?遇到了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娘子,在他面前炫耀自?己的兄长。
青云得意,年少有为,这些?字眼每一下都击痛卢渡的内心。卢渡忍无可忍,决定给那个?不知死活的京兆府少尹一个?小教训。
明华裳实在太符合他的幻想?了。可惜年纪有些?大,但胜在容貌俏丽,乖巧可爱,勉强也还?行。
卢渡从?自?己的思绪中回?神,发现?时间已过去许久。他没耐心陪羔羊聊天了,他拿出刀具,说:“明明告诉过你们,为什么还?是不乖呢?不听话的妹妹,就要接受惩罚。”
明华裳盯着刀尖上的寒光,心神紧绷,不断祈祷任遥、江陵快点赶来。她在喝茶前悄悄用?暗号传音,他们该不会没听到吧?
她孤身深入虎穴,身上当然留了后手,迷晕卢渡自?保没有问题。但她做此番布置,就是为了“捉现?行”,让卢渡所?作所?为大白于天日之下,让明华章能毫无争议地翻案。若非到了不得已的地步,明华裳实在不想?破坏自?己精心布下的局。
卢渡看起来很激动,神经质般喃喃:“你是这样,程思月也是这样。你们要什么有什么,为什么还?要乱跑呢?”
明华裳想?帮自?己拖延时间,故意问:“你是怎么把程思月骗出来的?”
卢渡冷笑一声,说:“实在太简单了,只是一封飞鸽传书,她就乐颠颠摆脱丫鬟侍卫,独自?来赴宴。我将?她带到禅房,她和你一样毫无防备喝下茶水,我就在这里,分解了她的身体。”
“你口?口?声声说信佛,却行这等伤天害理之事,你真的觉得你的信仰纯洁吗?”
这话仿佛触怒了卢渡,他沉了脸,厉声道:“休想?拖延时间。都怪你自?作主张,不听话不自?重,才会落到这一步,这都是你自?找的!下辈子记得赎罪,做个?乖巧听话的妹妹。”
说着卢渡举刀,用?力?朝明华裳脖颈上刺来,明华裳悄悄握住袖口?的短弩,正打算放松扳机,忽然上方传来轰隆一声巨响,仿佛什么东西被踹开?了。随即一道劲风划过身边,一个?女子的呵声在她耳边炸响:“孬种,只会对手无寸铁的小姑娘下手,有种和我打!废物,拿命来!”
明华裳震惊地睁开?眼睛,看到一点银光掠过,红缨如闪电般划破黑暗,枪出如龙,虎虎生风。她还?没反应过来,手腕上的束缚被寒光斩断,有人从?背后抱起她,他的手臂沉稳有力?,手却止不住地抖:“裳裳,没事了,我来了。”
佛怨
明华章从旧仆嘴里得知四年前卢家夫妇意外亡故时,就?心生不妙,直觉告诉他这绝不是失火,而是谋杀。
早已分居多年的夫妇重新睡到一个房间里,失火时不动不跑,不呼不喊,煤炭中毒的可能性的确有,但不大。
按徐大娘所?说,卢主君晚上从不用人守夜,这么多年都平安过?来了,他不可能不知道烧炭睡觉时不能紧闭门窗。而且那段时间卢渡正好在府内,还差点被烧死,由仆人叫醒才平安脱险,这反而加剧了明华章对卢渡的怀疑。
他见过?卢渡,那是一个非常聪明谨慎的人,绝不会犯晚上睡死了察觉不到起火的错。结合明华裳说四年前凶手身上发生了重大改变,极大减轻了他的心理压力,致使他停止杀人,露出金盆洗手的苗头,明华章几乎可以确定,卢渡和他父母的死脱不了干系。
这个疑点很好查,只?需要打开?卢家父母的棺材,让仵作检查那两人到底是生前被烧死还是死后焚尸就?可。明华章得知卢渡父亲生前居住的院落就?是楞伽院时,立刻起身和徐大娘告辞,上马朝长安疾驰。
他有预感,这个地方,很可能就?是作案场所?。既是卢渡父亲的,也是卢渡的。
他是瞒着京兆府私自出来的,身上穿着便服,出入倒也不引人注目。他一进?城立刻赶往清禅寺,沙弥们只?以为他是寻常香客,并没有多加注意。明华章趁路上没人,闪身翻入楞伽院,就?在他疑惑这一切是不是太顺利的时候,竟意外撞到了两个人。
还是熟人。
明华章看着任遥和江陵,惊讶问:“你们怎么在这里?”
江陵挠头,同样讶异问:“明华裳没和你说吗?”
明华章盯着江陵、任遥的表情,心里隐隐绷着的那根弦啪得断掉。他脸色冷如冰雪,越是生气,声音反而越平静:“她?怎么了?”
江陵就?是再神经大条,此?刻也意识到出问题了。他以为这次行动是明华裳和明华章商量好的,原来,明华章不知道?
也是,以明华章的性格,如果提前知道,怎么会允许她?冒这么大的险。
江陵支支吾吾,不是很敢面对明华章,任遥没好气打断他们:“都够了,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她?已经被卢渡带走了,为今之计要赶紧找到密室开?关,要不然,说什么都迟了!”
这时候明华章才知道,原来明华裳想出一个引蛇出洞的主意,她?负责跟踪卢渡,找机会和卢渡交谈,并诱导卢渡对她?出手;等“蛇”上钩后,她?就?吹暗号给任遥、江陵报信,任遥和江陵进?来照应,将卢渡抓个现形。
计划乍一看没问题,但是施行时,却出了个天大的疏漏。
明华裳已经被卢渡抓走了,但是江陵和任遥进?来后,却找不到密室入口。
江陵见明华章脸色不好,自己也知理亏,心虚道:“放心,她?身上带了许多暗器,就?算真出什么岔子,她?也能自保。她?只?是不想杀卢渡,想尽量留活口,这才叫我们来抓现行。”
明华章脸上依然没有笑意,但他没有责备江陵、任遥,情绪冷静平稳,说:“先找开?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