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衣服还没有换,僧袍上都是煤烟的痕迹,但表情十分平静,说道:“我已经得知了一个消息。”
齐延愣了愣,道:“什么消息?”
敬闻大师神秘地笑了笑:“这一次没有任何人在火海中丧生。”
“怎么可能!”齐延不禁叫起来,“那么大的火,都几乎把护国寺给烧成灰了,怎么可能连一个人的伤亡都没有?!”
敬闻大师缓缓地说道:“阿弥陀佛,那可能当真是佛祖显灵保佑吧。但你不妨想一想,那么大的火,却没有人伤亡,这算是凶兆,还是吉兆呢?”
在他的提醒之下,齐延灵光一闪,豁然开朗,立刻说道:“那一定是因为大师的法术神通,在火灾中护佑住了所有的生灵!大师简直是福泽深厚,法力高强啊!”
两人对视片刻,忽然同时笑了起来。
敬闻大师说道:“这就是了。既然小僧立下了如此大功,皇上又怎么会处罚我们呢?齐大人,你实在是不必过于担心了。”
起初发现失火之后,敬闻大师也十分慌乱,但他这一生也算经历了不少大风大浪,慌了一下之后,很快就开始思考解决之道。
他特意用银子收买了救火的官兵,询问他们火场里的具体情况,便惊喜地得知了竟然无人伤亡这样的好消息。
虽然敬闻大师也觉得此事发生的十分蹊跷,但这并不重要,最关键的是有了这种事情,他也就有了脱罪的借口。
失火可能是天灾,可能是人祸,但是不一定是他的问题,能在火灾中让所有人活下来,才最能证明他的神通,这次,弄不好还是因祸得福了。
眼看着齐延喜形于色,敬闻大师却又道:“不过……”
齐延连忙问道:“不过什么?难道还有什么问题吗?”
敬闻大师轻轻地叹了口气,说道:“不过在大火刚刚燃起来的时候,我正要度化韩直成为我的信徒,结果被七皇子闯进来看到了。”
他那套“度化”的龌龊手段,齐延心知肚明,闻言猛然一惊,说道:“他们两个人呢?”
敬闻大师说道:“已经被太子接走了。”
齐延喃喃地说:“这可有些不妙。”
敬闻是他当初秘密举荐给皇上的。
当时一看这人,齐延就知道,他必然大有前途。
如果能和敬闻达成合作,在皇上面前安插下一条重要人脉,也就让他们多了跟太子抗衡的筹码。
齐延也知道,敬闻表面上是圣洁的高僧,其实背地里却一直在寻找合适的男童,助他延缓衰老,永驻年华。
但真正能够让他满意的人选要身份贵重,八字好,相貌漂亮,却是极难寻找,于是,齐延干脆就拿兰奕欢来送了敬闻一个人情。
他很清楚这个外甥的真实身份,也知道齐贵妃并不在意他,就算出了什么事,不闹出人命就行。
只要齐贵妃不追究,再吓唬吓唬兰奕欢,他害怕之余,绝对也不敢说出去。
只是齐延想得挺好,却没料到事情的发展如此让人焦头烂额,心中不觉隐隐后悔。
敬闻大师说道:“我已经想过了,如果他们对别人提起的这件事,只能抵死不认,就说我在教韩直练功,他怕苦挣扎,就被七皇子进来拽走了。”
“总之,一口咬定了是他们贪玩怕苦,甚至引导别人去怀疑,这场火是不是七皇子顽皮,打翻了什么才烧起来的,还是把重点引到火灾上面。”
齐延想了想,缓缓道:“不错,一定要先下手为强,将罪责推到他们身上。”
他说到这里,心念一动,说道:“不如干脆禀报皇上,再在宫中做一场法事。就说要寻找引发这次失火的祸国灾星,稍稍动一动手脚,就能把罪责全推到‘灾星’身上了。”
敬闻大师道:“韩直?”
齐延道:“不,七皇子——你想一想,七皇子原本是个命格尊贵的人,怎么一到了东宫,就变成灾星了呢?这样说来,真正不吉利的人是谁?”
敬闻大师一下就明白了,齐延不惜陷害自己的外甥也要弄出这么一个“灾星”来,实际上是冲着太子的。
他不禁摇头叹息,说道:“那么漂亮的孩子,可惜了。”
齐延道:“皇上不会杀死自己的亲生儿子,但如果因为这件事,他受到了冷待和放逐……岂非更是任由大师摆布?”
敬闻大师微微一笑,说道:“看来无论于公于私,这场法事都是非举行不可了。”
“不过,”他目光闪动,“在此之前,小僧得先劳烦齐大人,帮我给韩太傅送封信。”
在敬闻和齐延如前一世般共同谋划着的时候,兰奕臻也没有因为兰奕欢的平安归来而停止计划。
第二天回到东宫,他便再一次接见了宏安道。
上一回是刚刚把兰奕欢送走时,兰奕臻觉得放心不下,于是找来宏安道,令他温习过去所学的神仙方术。
他打算找合适的时机让宏安道在皇上面前露脸,得到宠信之后,再逐步撼动皇上对于敬闻的信任,以便能早点接回兰奕欢。
但这回因为失火的意外,这计划自然也有了变动。
这件事情已经在京城传的沸沸扬扬,宏安道也听说了,进来之后先给兰奕臻请了安,小心翼翼地问道:“殿下,不知七殿下可好?”
兰奕臻点了点头,说道:“他没事。大火中并没有人员伤亡。”
宏安道松口气之余也有些惊诧,说道:“那可真是侥天之幸了。七殿下福泽深厚,说不定真是受上苍庇佑呢!”
兰奕臻笑了笑,说道:“先生说话,已经带上了几分玄意,看来这些日子孤吩咐你做的事,你准备的不错。”
宏安道说:“殿下有吩咐,小人自当竭心尽力。”
兰奕臻随手抽过几本神仙道教类的典籍考了考他,发现他果然读的很通透了,便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