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殿空旷,回音如鬼神之?音。
皇帝也听得?不由一动。
皇后一见皇帝有所动容,有些着急了?,断然不能?容这庶女贱婢再胡言乱语,摇动君心!
九皇子失宠才?是最好,他身后的段氏虽然溃败,但镇南将军段洪亮还依旧手握兵权不容小觑。
因此皇后高声?道?:“休要顾左右言他,难不成你想说是九皇子自?己想起了?陛下?寿宴将至,书写?了?这如同鸡爬的万寿图?”
皇后这一句话,实在没能?压得?住讽刺。
鸿雁听了?后,在心里骂了?一句蠢货。
是骂皇后。
坐在皇帝不远处的太子看了?一眼自?己的母妃,眼中露出不赞同。
而白榆这时候,竟然慢慢抬起了?头?。
看向皇后时泪眼婆娑,却露出了?几分恰到好处的意外之?色。
似乎没料到一国之?母,不温良恭俭,竟如此咄咄逼人。
而后白榆轻声?道?:“皇后娘娘想错了?。”
“九殿下?并未能?恢复神志,他心念陛下?,却也只能?如同困囿在躯壳的提线木偶,每日恍惚地重复。”
“这万寿图,乃是臣女实在不忍九殿下?孺慕之?情落空,把着九皇子的手,一笔一画写?下?来的。”
“臣女是庶女出身,未曾读过书,也……也自?知可笑?,但是臣女对?比着万寿字,和九殿下?点灯数夜,依葫芦画瓢而作。”
“也并非是想拿出来贻笑?大方,惹陛下?震怒,皇后不悦。”
“臣女只是……只是……”白榆悲痛伏地,哽咽道?,“只是不忍九殿下?向孝之?心落空。”
“若陛下?恼怒,尽可治臣女殿前失仪之?罪。”
白榆说完之?后,满殿皆寂。
到此刻,前面什么太子尽心搜罗天下?的至宝,什么其他皇子凑出来的“九九八十一”寿礼,全都弱爆了?。
若是一个正常皇子,写?一幅万寿图就敢作为贺礼,甚至会让人觉得?豪无诚意。
可是偏偏谢玉弓现在还是一个“失心疯”。
这世上,哪有一件礼物比痴傻失心之?子的孝心,更纯澈无染,更能?在亲情稀薄的天家显得?弥足珍贵呢?
满殿的聪明人,自然都懂得白榆此举暗含的意思。
这九皇子妃已经把话说到了这个地步,谁要是?再?出言怪罪什么,便是?妄图和一个痴傻之子的孝心过意不去。
再?说严重一点,那就是挑拨天家亲情。
因此就算皇后感觉到了身边的皇帝有所动容,又深觉自己?的皇儿被这个卑贱的区区庶女抢了风头?,简直要咬碎了后槽牙,但也不好再?说什么。
她勉强维持着得体的微笑,实际上看着白榆的眼神都要冒火了。
而安和帝再?怎么看不上这个九皇子妃,却也不得不承认她这一下是?捣在了他的心窝上。
酸涩和遥远的记忆袭来,谁在年轻的时候,没有真?心喜爱过一个人?
他也曾真?心爱慕过九皇子的母妃,那时的德妃不仅容颜艳丽,而且对他情痴不已。
一个全心全意爱他,眼中只有他的女人,对一个初登帝位,在朝中上下被氏族和朝臣掣肘的君王,是?最优良的安慰品。
他在德妃的寝宫享受天神之尊,德妃还给他生?了一个同她一样娇艳可人的皇子。
安和帝甚至出神地想到,当年九皇子年幼之时,是?那么早慧懂事?,不论他教什么都是?一点就通。
他的容色在几个皇子之中也是?最盛,书房下学?的时候,他站在窗边,九皇子永远是?第一个冲向他,而后端正给他见礼,嘘寒问暖的。
那时候的安和帝也是?当真?谋划着,将这天下江山交给他最爱的孩子,才?会频频给九皇子开小灶,无论政务多么繁忙,都能?耐着性?子去教导九皇子课业。
但是?随着时间推移,时移世易,他渐渐斗败氏族,挣脱掣肘。
而这途中免不得又要氏族的襄助,因此他只能?封后封官,以氏族牵制氏族。
对自己?一手扶植起来的氏族多加恩赏,每月挤出时间去皇后那里?,也多加关?注皇后为他生?下的皇儿。
而德妃便是?那时开始,如?怨妇一般,每每他抽空过去,都是?流泪控诉,要他多加陪伴。
而安和帝是?一个男人的同时,首先他是?一个君王。
案牍之上,天下堆积在他一人面?前,亟待他处理的事?情多如?牛毛。
他如?何还能?够像从前一样,只顾着与一个女子风花雪月。
德妃虽然年老未衰,艳色依旧,却到底是?昨日红花,不够新鲜活跃。
安和帝越发冷淡,导致德妃越加疯魔。
某天安和帝醒来,发现自己?的手臂竟被捆上了!
德妃痴魔地看着他,要他留下来陪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