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澈眼前一亮,“是红豆糕吗?之前五臻斋那个甜甜的红豆糕,可好吃了!”
要做就做个现在没有的,简清摇摇头,笑道,“冰心绿豆糕,怎么样,没听过吧?”
两人一路走,一路说起糕点,宗家伙计像个透明人一样跟在后面送姐弟俩回城。宗午在府衙门前等着简清,两人签完文书,出门时宗午笑道,“如今小娘子也算是家有余财之人了。”
这话听起来就好像现代那些“有房一族”似的,简清叹口气,两手一摊,“买完你家庄子哪里还有余财,余菜还差不多。”
宗午哈哈一笑,“出来时间久了,我也就不耽误掌柜回去发财了,别过。”
简清望望天色,顿时一惊。
在农庄里四处打转的时候,不觉得走了多久,他不提醒还好,一提醒,简清才发现日头已经偏西,眼看着快到下午慢慢客流增多的时候。
简清一点头,匆匆一礼告别,“那就此别过,静等郎君的佳音了。”
街上人流渐多,简清本就是急着往店里赶,谁想半路被人拦了下来。
见过几面的谷丰食肆冯掌柜拦在路前,眯眼笑了笑,“世侄女往哪里去?平日都在店里,我们光听说你做出来的动静,倒是不见你人。今天相逢即是有缘,何不进来坐坐,也聊聊你家那几道菜的事情?不瞒你说,像那个毛血旺和琥珀乍凝我都派伙计买回来吃过,可自家做,总也做不出你那个味道。”
要是旁人来问,简清还能有些好脸色,但当初直接夺了鸭脖风头,让她不得不绕路想别的法子打响声名的谷丰食肆掌柜来问,简清只觉得厌烦。
其实凤溪城所谓的跟风风潮和仿冒没有太多区别,只是一个说明了发源的制作者,一个没有罢了。而谷丰食肆,更是其中仿冒翘楚。
简清淡淡道,“是吗?我觉得很简单啊。冯掌柜当初和阿爹似乎没什么交际,这侄女还是不要乱认的好。”
简澈在旁边低头看着脚尖,憋笑憋到发抖。阿姐又来了,带着她的很简单又开始来伤害没天赋的人了。
冯掌柜被堵得说不出话,简清也没打算给他说话机会,继续道,“大家都是一城里混饭吃的酒楼食肆,熟络熟络是应当的。只是今日这时间不凑巧,马上店里就该忙起来了,我要是不快点赶回去,没人招呼客人,可就是大罪过了。唉,我真羡慕冯掌柜你们培养出来了徒弟,能让自己歇歇,不像我,偷了一刻闲就得赶紧回去。”
说完,简清拉着简澈扬长而去,留着冯掌柜一人站在街边脸色一阵红一阵青。
这话说得圆滑,但他听了总觉得浑身都不对劲。
跟冯掌柜一起约在谷丰食肆谈天喝酒的两家掌柜出来得晚,正好将后面一段听完整,咂摸咂摸意思,犹豫道,“老冯,她这是不给你面子啊。”
冯掌柜重重唾了一口,“这小丫头,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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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夜时分,被师父横挑鼻子竖挑眼了一下午的谷丰食肆两位学徒终于憋不住了,问道,“师父,这到底是谁惹了您,您直说,我们给您撒气去!”
冯掌柜摆了个臭脸,越看他们两个越不顺眼,“还不是你们这两个兔崽子,滚滚滚!”
被师父赶走,学徒也不气馁,拉住下午守在门前招徕客人的跑堂伙计,打听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等琢磨几遍简清说的话,其中一人一拍桌子,“这不是骂我们没客人吗!”
“不行,非得治治她不行!”
两人一合计,第二天去找成天蹲在街边巷尾的无赖乞丐,丢下几个铜板,“喂,钱给你们,给我去城北简氏酒楼蹲着。要是有什么穿的衣裳贵的客人来,你们就拦在门前面要钱,他们腰包鼓鼓,你们肯定是赚的。”
按理说,一件事赚两份钱,这些无赖乞丐肯定是会乐意做的,可今天不一样。蹲在地上的乞丐拨了拨自己油腻成绺的长发,嘿嘿一笑,“你说啥,去要钱?”
蹲在他旁边的乞丐已经抠起地上的铜板来,一边抠一边嘿嘿笑着。
学徒被他的口臭熏得倒退一步,“对,有钱拿,还不快去?”
话音刚落,学徒就被乞丐一个头槌砸晕在地,乞丐哼了一声,“去个屁哦,真是,不知道简家有……护着哦。走了走了,谷丰的伙计是吧,哥几个走,换个地方晒太阳。”
学徒头晕目眩地坐在地上,眼睁睁看着乞丐们大咧咧地坐上了谷丰食肆门槛,顿时觉得更晕了些。
长发乞丐旁边一个乞丐坐在谷丰食肆门前,压低声音对他说道,“老大,漕帮都出事了,这样得罪人,能行吗?”
“怕啥。”长发乞丐哼了一声,“姓金的滑溜得不行,好不容易发话护一个人,欠了他的情还了算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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谷丰食肆门前的争端简清并不知晓,她正看着朱华明送来的糕点模子,心中说不出的难言感觉。
木模子上刻的花纹简单,只有福禄寿三个字和桃花花纹,但昨天回城时才与朱木匠说的订单,在这么短的时间里能够做完并打磨好,可以想见他废了多大力气。
李二娘在背后喊了一声,“东家?”
简清回过神来,“华明还没吃饭吧,留下来吃完早食再走,等等我取钱给你。”
朱华明摸摸耳朵,耳尖已经红成一片,“那、那就多谢了。”
简清拿着模子进了后厨,阿菇还在剥着泡了一夜的绿豆外皮,凑过来看了一眼,惊讶道,“这可真好看,像真花儿似的。”
“你说这个我想起来了,之前的花酱坛子收哪里去了?”
简清作出恍然表情,接过阿菇手上活计,支走了她去寻花酱坛子,自己看着满含心意的木模子叹了口气。
肖勉的异样忠诚她是看在眼里的,但这完全没有来由,起自简父的恩惠罢了,送走便送走了。
华阳王的求娶简直莫名其妙,不过是想要个王府厨子,拒绝再正常不过。
而总能体会她制作意思的朱华明,很难说望向她时那样明亮的眼神中是不是有被她指引了人生之路、视她为知音的因素,多给些技术点子和银钱可以,但其他实在给不出。
最难辜负是真心,她的人生计划里,从没有过与旁人交付自己感情的一环。
店里发展越来越快,锅碗瓢盆没添多少,坛子却越来越多。大坛子里是泡椒凤爪和各色泡菜,几个不太大的坛子里是花酱和旁的闷着的菜色,一溜儿摞起来的小坛子里是新酿的豆瓣酱和辣椒酱,都挤挤挨挨地缩在阴凉地方,要从里面找出来特定的一种,也的确是要费些时间。
阿菇拎着花酱坛子回来时,简清已经收拾好了心情。挑出来一部分剥好皮的绿豆上蒸笼蒸泥,加些芝麻油拌匀绿豆泥,再与白糖、饴糖一起反复炒制,眼看着松软的豆泥一点点变成有些软粘的团状,及时捞出豆泥团放凉,简清又去做旁的事情。
简清没学过多少做糕点的技巧,基本功看过得去之后师父也就不再要求,一门心思地教她做菜,方子倒是有不少,可惜都没试过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