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叫什么?昭嫔伤愈之前,便由你来看顾吧。”
片刻后,宗政衡垂首看向这个手脚利落的医女。
医女恭敬叩首,“小臣方苹,必用心看顾昭嫔小主,不负陛下重望。”
明棠的神色不变,只是垂下的眸子微微在那名叫方苹的医女身上多停了几秒。
方苹和医正下去熬药制药去了,屋内只剩下了宗政衡同明棠二人,德全也见状机灵地退到了外室,既方便他听传,也不打搅陛下和小主的独处。
“为何不说?”
宗政衡开口问道。
这些时日,他从未发现过明棠腿上的伤,甚至于她身旁伺候的妙双也未曾发现过半分。
她自己为何要忍着,说出来不好吗?为自己博得怜惜。
明棠却只是沉默着垂首。
等到宗政衡有些不耐烦地捏起她的下颌,这才发现,明棠哭了。
一颗颗眼泪如断了线的珍珠一般滑落,那双漂亮澄澈的眸子此刻盈满了水汽,可明棠连哭都是没有声音的。
她死死咬着自己的下唇,唇上都咬出了血印,半点声音都未发出。
都说再大的英雄也要拜倒在美人泪之下,宗政衡之前对这些都是嗤之以鼻,可是如今看着以往娇娇俏俏的小姑娘,死咬着嘴唇哭也不敢出声的模样,他刚刚所有的怒火瞬间平复。
叹了口气,拂起衣摆,宗政衡坐在了明棠的身侧。
“朕的确存了以你做饵引出后宫阴谋算计的意思。但是,朕会保证你的平安,你大可不必如此去激怒珍妃。即便你做不好这件事,朕也不会怪责于你。朕说过,你入了宫,朕便是你的亲人,利用之意是真,但朕与你说的这句话也是真的。”
宗政衡此刻能理解明棠的无助和孤注一掷,孤身一人在这宫中,高位妃嫔算计于她,她无家世门楣可仗,只能靠着自己的那些宠爱。
可这些宠爱,也夹杂着算计与欺骗。
所以,她宁愿激进地作为一颗棋子早早死在这后宫的汹涌之中,也不愿一直这般提心吊胆地活着。
罢了,还是个小姑娘。
将明棠揽入怀中,宗政衡沉声道,“一切都不作数,就当重新开始。你只要在这宫中保全本心地做自己就好,朕说过,入了宫,朕便是你的家人,自会保护好你。”
明棠没有回答,只是宗政衡能感觉到,自己胸前的衣衫被冰冷的泪水浸透了。
难得柔下心肠的他却没注意到,柔顺趴在他怀中的明棠,虽然双眼在默默流泪,可是眼神中却是一片寒凉。
什么倔强,什么受伤,通通没有。
甚至于,她还缓缓勾起了唇角,露出了一个满意的笑。
明棠清楚明白,帝王的承诺算不得数,宗政衡对自己也并无什么爱意,最多是忠臣之后的一些怜惜和自己佯装出的乖巧换来的一点点喜爱。
可那点喜爱根本算不得什么,或许明日他就会继续毫不手软地利用起自己。
不过不要紧,自己靠着这一闹,成功摆脱了完全棋子的身份,也算在这一局棋中,稍稍为自己博得了一些筹码。
此刻没有真心不要紧,自己谋得是未来。
她要宗政衡的绝对宠爱和偏纵,而后,借着他的手,去达成自己的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