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编号是一百,但弗伊布斯是第一批接收疏导的哨兵。虽然是第一批,但他疏导的时间委实有些长,已经有好几个哨兵先他一步回来了。他进去时,觉得寝室里怪怪的,有一些轻微的不同寻常的声响,和轻微的不同寻常的气味。他不知道那是什么。哨兵们懒洋洋地或是坐在床边或是躺在床上,正在嘻嘻哈哈聊着什么。起初哨兵们没有注意到他,但哨兵们的精神动物们注意到他了,于是,非常诡异地,他们的聊天终止了几秒。在这几秒钟的寂静,弗伊布斯更清晰地听见了他一进来就听到的那种声响。
突然,像他们几秒钟前诡异地安静下来一样,几个哨兵诡异地哈哈大笑起来。
“小男孩回来了!”一个哨兵说,“罗克伊,快停下吧,当心公海把你送上军事法庭哦——”
“去你的,詹姆斯,”另一个哨兵说,他正侧躺在床上,弗伊布斯并不能看到他把手放在了哪,“给老子吸屌去吧!”
“太变态了罗克伊,想不到你好这口啊——”
寝室内顿时充满哨兵们快活的笑声。
弗伊布斯站在门口。哨兵的听力非常杰出,就算还是少年也是如此。他身后是潺潺流水声,身前是哨兵们的笑声,笑声中还有那种他此前没听过的响动。虽然他没听过,但他要是还没明白过来那个叫罗克伊的哨兵在干什么,那他也太傻了。虽然他不傻,并且一向觉得自己很懂如何在社交场合中做出恰当的反应,但是此刻他不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反应才算恰当。
“瞧你们,把图灵机整宕机了。”有哨兵笑着说。
我没宕机。弗伊布斯心想。
也许是为了证明自己没宕机,他开口了:“没有向导陪同的性行为是违规的。”
一些懊丧的叫声。一个哨兵对他说:“男孩,手淫不是性行为。”
第九区那些从兰卡高等学府拿到博士学位的研究员们在充当他生理课老师时可不是这么说的。
但是弗伊布斯知道,社交时,恰当的反应不是告诉他们:性行为包括一切与性相关的活动,手淫是与性相关的活动,手淫是性行为。
弗伊布斯做了个随便你的手势,接着说:“性刺激可能引起神游症,有狂化风险。”
他迷惑地看到哨兵们大笑起来,还有人阴阳怪气地重复他刚才那句话。
“嘿玛里希,在这站着干嘛呢——”身后又有新做完疏导的哨兵回来。弗伊布斯听见哨兵脚步一顿,接着对寝室内的哨兵们抱怨说:“你们怎么不开换气?”这个哨兵到门边墙上的一排开关前,打开了排风扇。
“嗨卡斯特,你知道刚才小男孩说了什么吗?”
弗伊布斯抱起手臂,面无表情地听他们又学了一遍他的话,然后身边的哨兵也哈哈大笑起来。
“玛里希,啊——玛里希——”哨兵笑着,拍拍弗伊布斯的肩膀,“可能这个话题对你来说太早,不过——a级的哨兵一般就不会因为区区性刺激神游狂化,更别提s级,更别提是刚做完疏导的s级,刚做完疏导的s级什么刺激都能扛下——”
“哦,”弗伊布斯说,“多谢告知。”
“说起疏导,”又有另一个哨兵说,“刚才真是让我震惊了,小男孩,想不到你也有这么叛逆的一面啊——居然敢不配合s级向导给你疏导?”
“是啊,图灵机,我疏导的时候就听马沙尔女士在那叫你放松放松了——”
这似乎是又一件值得大笑的事。弗伊布斯难以理解他们。
正在这时候,那个自慰的哨兵射出来了。弗伊布斯听见了……声音……并且那个哨兵也没有遮掩,很大声地呻吟了一声,并且很大声地说:“爽啊!”
一个哨兵看了一眼表,吹了一声口哨。弗伊布斯发现,他们居然还记录了时间,居然还要比一比时间。弗伊布斯觉得很怪。他被教导的社会常识是,在外面不要谈起性相关话题,对大部分人来说,这个话题是粗俗的,没礼貌的,令人不适的。但摆在他面前的这副实景却告诉他,研究员们错了。
或者,研究员们骗了他。
在场的哨兵们没一个觉得这话题令人不适,反而表现得好像这是非常有趣,拉进所有人距离的好话题。叫罗克伊的哨兵很自然地和弗伊布斯身边的哨兵就这个话题聊起来。一开始卡斯特略有迟疑,说:“就此打住吧,玛里希觉得不自在了。”
弗伊布斯立刻澄清:“我没有。”然后他放下手臂,和他的水母回到他的铺位,一路上又收到许多调侃。走过那个叫罗克的哨兵的铺位时,他问弗伊布斯:“男孩,别告诉我你从来没撸过——”
旁边立刻有哨兵嬉笑着说:“公海警告,罗克伊·班克。”
“操,这又不是黄色笑话——这是黄色!”
大家又笑起来。弗伊布斯沉默的走过去,于是又有人模仿他的语调:“图灵机说:‘我不能回答这个问题。’”
快活地笑完后,因为距离拉远以及弗伊布斯确实融不进这个话题,哨兵们把少年抛之脑后。罗克伊·班克问卡斯特(刚才进来的哨兵的名字),不冲一发吗,好像这是什么接力赛,他跑完了他那一棒,要把下一棒交给新回寝室的哨兵。
卡斯特的回答终止了这个接力赛。哨兵说:“自慰太没意思了——唉,我想我的向导。”
向导,这好像是个比性更好的话题。在场的几位哨兵的精神体都躁动起来——啊!向导!我想我的向导!
这个该死的训练基地。有人咒骂起来。不让我们的向导过来,申请全都驳回,探视都不许,打个电话都不行!毫无人性,丧心病狂,没有人权,是在故意折磨我们,岂有此理,哨塔胆敢!自从结合我还没有受过这种罪!
弗伊布斯想起寝室旁那个小房间里的那部电话,不禁笑了。
有些事物在你手里,你从不为此有过什么特别的感觉,可如果你听见别人说他们为没有它而觉得折磨——你心里难免窃喜。
但是弗伊布斯审视了一下自己的心态,觉得,自己还是觉得,他不为每天晚上能和黛安娜通电话这件事本身感到任何愉悦。
短暂地一起咒骂完训练基地后,哨兵们的话题又重新滑向了,黄色。
“我肯定会当场射出来,”一个哨兵信誓旦旦地这样说,“真让我忍到六个月训练结束才能再见面——我会在见到她第一眼就射出来——不,听见她脚步声时,我就交待了。”
“嗨,弗伊布斯,你好啊。”
“嗨,黛安娜。”
“你今天好早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