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有被罚。”弗伊布斯告诉她。
向导向他伸出手。
弗伊布斯于是走过去,握上她的手。皮肤接触的那一刻,他感到一种特别的感觉从手上蔓延开。真是奇怪,刚才课程上明明没有这种感觉。刚才课程上,他的注意力完全放在如何完成课程目标上。现在没有目标占有他的注意力,于是他的注意力就被这平平无奇的触觉占满了。令他想起昨天晚上,他从那个海滨回到第九区。回来的时候没有觉得怎样,躺上床不再需要做任何事,只需要放松然后入睡时才发现,生理反应原来那么强烈。兴奋,悸动,精神体不自觉地往外飞,想要去亲眼看一看她,甚至自己也想从床上跳起来,想要去亲手摸一摸她,确定自己真的和感觉所示的那样,回到了她的近旁……
你对那个辅助你的向导说了什么有歧义的话?他听见黛安娜在他的脑子里问。
一定是达芙妮或者贝罗娜让她问的。他想到。他之前瞟到三个女孩手拉手,明显在说什么悄悄话。
厌烦感顿时盖过了回忆中的悸动。甚至可以说,此刻的厌烦感让回忆里的一切也染上了可厌的情感色彩。因为她,他居然要多浪费一个小时的时间来平复心情好正常入睡……
有一种细微的伤心从她的脸上流露出来。她告诉他:我没有认为你会骚扰任务时辅助你的向导,弗伊布斯。
他连忙清空自己的思绪和感情,免得让她误会更多,难过更多。
“谢谢你这样认为,黛安娜。”他说。其实他很想告诉她,他从没怀疑过她会相信那个指控。也许贝罗娜和达芙妮会(达芙妮肯定会!),但是黛安娜不会,因为黛安娜能越过屏障看穿他,知道他当时不是在说谎抵赖。
但是说这么多词很麻烦……而建立联结直接用思维交流,他又不想……所以……他没说。
再说黛安娜的心声继续流进他的头脑里。黛安娜正在告诉他,之所以她这么问,是因为她猜,他说出一些被误会的话,会不会是她的错呢?
怎么可能呢?她当时根本不在那里,怎么会是她的错?弗伊布斯完全不能理解黛安娜为什么会这样想。
不过很快,黛安娜就把原因说清楚了:你的生理反应,我是说,勃起,解决那个,我不久之前才从我的一位向导老师那里知道,向导并不能用自己的天赋解决那个,所以,我猜,那个歧义,是不是这个?我们都以为这是向导天然能做到的,你以为是天然能做到的,其实不能,所以你请那个向导给你解决勃起,而对她来说,你是在请她给你手淫……啊,弗伊布斯,对不起,我应该好好去查证的,我明明学了很多相关的课程,知道通常来说,向导对哨兵的引导能力里没有平复性唤起这一条,但是我想当然了……是我的错,真是对不起,弗伊布斯,我让你差点受罚……
她越到后面,脸上的歉意越明显,放到他脑子里的话也越语无伦次。因为后来太没有条理,他已经几乎没在分辨她在说什么,因为反正内容无非也就是道歉道歉和道歉。他不自觉地开始走神,用自己的思维重新复盘这件事,然后想到:
黛安娜居然凭她自己的思维和有限的信息,推测出了事情的大致经过!而且她推测的,似乎没有什么逻辑谬误,是正确的哎!
就在他想到这个令他吃惊的结论时,他发现在他脑海里道歉的向导的心声突然寂静了。他看到黛安娜的表情从非常抱歉变成了有点生气。
你在想什么,弗伊布斯?有点生气的黛安娜这样问他。
她在生气的是,她在道歉,我却在走神想别的。弗伊布斯心想。但是他又想,他也没有走神想太远的事——他在琢磨的还是这件事和黛安娜本身啊!
“我在想,”弗伊布斯于是直接这样告诉她,“你变得好聪明,黛安娜。”
有点生气的黛安娜听到他的话,那点怒气果然消失了。不过消失得有点太彻底,黛安娜表情空白,微微张着嘴望着他,完全愣住了。正当弗伊布斯想继续告诉黛安娜,这件事她没有责任,她不用抱有歉意时,他看到,红晕爬上了向导白皙的面颊。
他半张着嘴,看着黛安娜,也愣住了。他俩这样呆愣地望着彼此好一会,然后黛安娜别过视线,轻咳一声,抽回自己的手。
“好像已经到午饭时间了,”黛安娜说,“我们一起去领餐口取餐吧。”
事实上,他们已经很久不再像小朋友似的结伴一起去领餐口取餐了。
“哦,好啊。”弗伊布斯答应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