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是一朵四季常开不败的梨花。”
曲从溪察觉到什么,暗自打量了几眼身形非平常人的影一,眼角微垂,扯出一个浅到不能再浅的假笑,面容多了两分綺丽:“殿下说笑了,花开花落顺应天时,梨花只在春季开。”
“这种大概还是要自己摘的,我有些倦了,紫玉,送送客,这观里地上还有些雪水,小心别让人摔了。”
江若离嘴上说着累,一转身连带披帛都甩到了曲从溪身上,看得出精神好得不得了,笑容也是真心实意带着势在必得。
曲从溪用雪水净了手,可好像还是觉得有些不自在,也不愿在上清观内过多停留。
“查查长公主身旁那个高大的侍卫什么来头,另外我院里的梨树让人全挖了,改栽梅树。”
“这曲从溪身上的香像是改换了一种,挺好闻的,要是在这久坐,估计屋里连薰香都省了。”
紫玉从道观大门回来,就听到这么一句,下意识看了一下香炉,那里头的鹅梨帐中香不好闻吗?
“他手上有些血腥气,习惯薰香应是为了遮掩,有特别调配过,儘管用料重,久坐也不会留香在屋里的”
影一这话也是基于灵敏的嗅觉和事实推论,就是这接话的速度,比平常快多了。
“是么”,江若离看着院子里的银杏树,若有所思的样子。
不知道他身上的血腥味要重多少,那薰香才掩盖不住。
还有我同父异母的好弟弟,连信都不回一个,你如果还想沉住气,我可要自己动手了。
“!长公主要见我?!真的?”
秋星雨这会还在茶馆当帮手,给掌柜口述了糕点的做法后,她就从小二荣升了后厨的帮工,掌柜还许诺月钱一两,早餐也从馒头变成了肉包。
靠着自己自然熟的性格和直接在来人面前做了一遍胖达糕的厨艺,秋星雨才从墨娥说的两三句里拼凑出了缘由。
我就说那老闆怎么那么干脆给我涨工资还换地方,还说怕我没户籍被人抓了,就是怕我出头。
好歹一开始还收留我,人也不坏,可惜了,贪心还没实力,富贵险中求,结果惨遭打假。
秋星雨稍微意思意思同情了下掌柜和他五穀不分的儿子,又不是别人架着刀逼他们包装出个祖传秘方的,便把这事拋到脑后,开始想着会有什么赏赐。
我可是真材实料,别说胖达糕了,鲁川粤淮扬满汉全席,只要她敢点我就能整,我的穿越人生终于要支稜起来了。
事实证明想象和现实是有差距的,等到爬完山见江若离的时候,秋星雨已经分不清自己腿软是紧张还是累的了,就只敢看着那人裙襬的花纹。
“秋星,倒是个好名字,起身抬起来头,怕什么,本宫难道是什么洪水猛兽?”
秋星雨嚥了一口口水,笑容有些僵硬,抬头一看,首座的女子单看脸就艳丽逼人,首饰衣裳就是分辨不出材质也能看出一个字“贵”,古装剧里的塑胶玉鐲喷漆珠釵影楼服完全比不上。
“我…在下草民……”
该死!没人教我在架空朝代作为普通百姓怎么跟公主说话啊!
“自称我就好,看你的样子有些瘦弱,想来没人教习,不必拘礼。”
江若离看了人两眼就知道她是真正的女主了,女扮男装眉毛画成蜡笔小新,细看就是个少女,偏偏从墨娥到影一都没觉得有什么不对,没有主角光环怎么可能。
秋星雨抿了抿嘴,早些心里打的草稿都忘了,说出来的话都乾巴巴:“好的……胖达糕是我依据前人糕点改良,公主你喜欢就好。”
“能够推陈出新,不错,那些个荷花酥本宫都吃腻了,不如——”江若离看着秋星雨那一双亮晶晶的小狗眼都睁圆了,刻意拖了些调子:“你今后就留在府里当个白案师傅。”
“红案我也可以的!富…负责哪一块我都行。”
‘富婆姐姐信我’这句话差点就出来了,秋星雨差点没咬了舌头。
江若离一挑眉:“看你的样子好像都能胜任,正好还没到午膳时间,你就去弄一桌,紫玉帮忙看着些,小厨房的人手任她差遣。”
“……”
一时间屋里都安静了下来,墨娥眼中一阵惊疑,紫玉应声到快。
影一眼里满是探究,他记得早先主上就要找个‘秋星’,这人到底有什么妙处?难道就是厨艺好?
秋星雨估计现在十点,两个小时搞一桌菜也太赶了,听到有人手才放下心来。
“谢长公主给机会,我一定给您上一桌好菜!”
她拍了拍布条缠了好几圈的胸膛,就算身着是粗布麻衣还打了补丁有些邋遢,整体依旧神采奕奕,还多了几分意气风发。
江若离眼中满是期待,笑意盈盈,迫不及待想检验一下女主的主角光环有多大,甚至已经盘算着借花献佛,刷一刷同盟信任度。
另一边,作为原本女二的楚迎月这时候也不用跳舞,担忧江若离在山上有什么不适应的,开始每日抄经为她祈福,屋子里面都是墨香和药膳味。
在花楼里待久的姑娘少不得内里亏损,这药膳还是府里的医女开的方,就算这不过是江若离随口一吩咐,好处也是实打实的。
她喝着药膳,突然心有所感,要是当初被男子买回去少不得洗手羹汤红袖添香,还要担心红顏未老恩先断,怎么碰上长公主忘了自己学的本事了。
就算那些都是为了被卖个好价逼着学的,现在那些个手艺如果能让殿下开心,用用无妨。
楚迎月决心一会儿自己做些汤点小食,免得生疏了。
去小厨房路上,正巧见人拎着个食盒,她有些疑惑,侍卫僕从分别在几个院里住都配着个小灶,当差走不开的也用不了红漆食盒,这是要送哪里去,她疑心府里因为殿下不在有什么人偷鸡摸狗,当下就跟了上去。
也不怪楚迎月没想到,她进府的时候,駙马已经生病修养了,而且哪个駙马院里能没厨房,一个三层食盒就能打发了。
院里守卫近日松散,送餐换岗时还能有两炷香的空档,赵明松也发现了,可他不敢出门,上次许久不见昭阳,自言自语他觉得自己快疯了,实在忍不住衝了一回,被人蒙着眼绑在床上,醒来辨不出时辰,床上衣裳的污浊他自己都噁心。
见靠门槛处的空食盒被人换了,他颓唐地上前拎着准备用餐,好死不如赖活着,在院里石凳上坐下,眼角就瞟到了一个人影,当即起身摔了碗筷跑了过去,可到底还是不敢跨过门槛。
“你……你是谁?裙装不是侍女首饰无品级…怎么有些……迎月是你吗?!!是我!赵明松!我还给你作过诗的!!你怎么会在这里,一定是她,她把你也抓来好磋磨你了,我是駙马爷啊,求求你帮我将此事告知陛下,我一定休了那个毒妇,就为你赎身抬个贵妾……”
楚迎月闻言面色大惊,一时间张着嘴,脑海中只剩下空白,不知该作何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