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去时穆余不可避免想起了付延棹,付延棹是真正危险,她真正需要避开的人,她来之前就很怕遇上他,好在他还不至于闲地整日在码头找乐子。
只是,他虽然不在,他带出来的腐败风气却还在。楼下,说不上是什么身份的一群人围着赌桌而坐,一人坐在桌上,学着付延棹的样子抛硬币,他们能不能过关就看一枚硬币的正反。
很无聊的游戏,有趣的是有些无路可退的人的绝望和哀求的模样。
穆余捧着杯子站在二楼栏杆处,看见楼下人玩得正在兴头上,又让人带了一批人进来。穆余看得胃部一阵阵抽疼,热咖啡喝下去之后更甚,她想快点走,今天答应了陈锐意要去戏园给他捧场。
她刚转过身,就听见楼下传来一阵哀求,来回的话术与那日跪在她身前祖孙说得出入不大。
她停下脚步,决定再看一阵,往楼下望过去,看见一个身穿唐装,带着圆片眼镜书生模样的人跪在一个衣服上打着五六个补丁的人面前,央求他把过关的名额让给他,脑袋狠狠砸着地,地上瓷砖都要被他磕碎了。
她倒觉得没什么,这种戏码可能每天都要在这上演一次。
穆余觉得这书生找错了目标,他跪求的这个人,手里包袱都没有,看上去明显比他还拮据,比他还无路可退,断不会把机会再让给他。
那人个子很高,年纪不大,衣服破烂但收拾得很规整,看面相,眉眼间干净有力,一看就是副好心肠,或许那书生也是瞧准了才求到他身上。
只见那人扶起那不断磕头的书生沉默了一阵,竟点了点头,自己安静地退到了门外。
“算他运气好”,穆余想,或许那人兜里还有些家当。
她转身往里面走,一眼都不想再看。
等处理好了事,穆余就准备回去。走出门下意识往闸口看了一眼,一下就看见刚才那个人。
他没伞,就这样一头扎在大雨下面,口子还开放着,他要是够钱,还可以再进来一次,明显是拿不出东西了。
没钱还将机会给别人,穆余不信有人会这样好心。
她心里莫名有些烦乱,尽管如此,穆余依旧觉得他愚蠢。
很愚蠢。
……
雨太大了,转头望一望水面,好似要比刚才又高了几分。
湛礼抹了一把脸上的水,雨水打得他睁不开眼,浓睫上的水珠滴落,看见闸口那头一个西装革履的人跑过来,给官兵塞了钱,指了指人群。
官僚手里的铁棍敲了敲栏杆,指着他盛气凌人的模样:“你,过来。”
湛礼回头看了眼身后,确定叫的是自己。走过去,莫名其妙过了关,那个西装笔挺的人站在他面前,还给了他一把伞和一笔钱。
他还没来得及问是什么情况,那人似乎本就不想与他多说,立刻就转身走了。
湛礼就看见他跑向不远处,在一个女人身旁站定。或许是淋到了雨,那女人低下身子,挤了挤裙摆处的水,露出一小节匀称的小腿,在灰蒙的雨幕中白得晃眼。
她好似又往这多看了一眼,目光与面孔被雨水冲刷得很不真切,落进他眼里,感觉真切的只有那抹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