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清楚地感觉到嘴里相对的两对牙正缓慢往外长着,牙根微微发痒,有什么正朝着那里集中。
男人见他始终面无表情地站在原地,清凌凌的一双眼就那么看着他,不知为何心里有点发慌。
“咳,要没事的话就先回去吧,和他们玩玩拼图什么的,”男人起身,从角落的衣架上取下外套,“我还要去镇上买点药,小平又发烧了。”
“哎,这些被弃养的孩子就是身体弱,”他一边说着一边朝着门口走来,扬起的手作势要落在他肩上,“没人要,真可怜咯!”
他淫邪的目光陡然变得惊恐,那双浑浊的眼珠从未有过此刻的清明,似乎这一秒钟发生的变故完全超出了他的想象,以至于那双老眼上蒙着的浊液都被吓得朝周边急速褪去。
眼珠里映出一道扭曲着朝他射来的线,他甚至来不及发出声音,颈上的大动脉处就感受到一股尖锐的刺痛。
他反应迟钝地拿手去摸,撤开来看清指尖鲜红的下一刻已经腿软地重重跪倒在地,再无法发出任何声音了。
身后传来男人“嗬嗬”的喘气声,像极了昨晚听到的属于孩童的低泣与反抗,痛苦又无力。
很快,整间办公室里重新回到一片安静。
他转过身去,看着爬向门口中途断气的男人。
那张温和慈善的面孔此刻狰狞得可怕,涨得紫红的脸上写满惊恐,暴突的眼珠几乎要脱框而出,死死瞪着手臂伸向前的门口方向。
嗯,杀死恶鬼很简单。
他蹲下身,好整以暇地欣赏着男人这张因为畏惧死亡而扭曲到极致的脸。
看,再张狂到不可一世的人面临死亡时也会惊恐害怕到这副模样。
“如果撑不下去,这把刀或许可以帮你。”
容色苍白如雪的女人笑了:“不会的,我能撑下去。”
明明是害怕的,为什么,在那种痛到极致的情况下还能够如此从容地微笑?
那个男人,年纪是她的三倍,体型是她的三倍,但他却只在他的毒液里撑了不到十分钟。如果他有她的这份从容镇定,或许他还能够努力自救捡回一条命来。但因为极度的惊恐致使血液带着剧毒以最快的速度流遍了全身,他死得异常迅速。
连恶鬼尚且如此轻易地被杀死,一个娇弱的女人,为什么可以抵抗他言语的蛊惑、扛住那错骨分筋般的痛楚,顽强到如此地步呢?
他不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