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房之后,危漠崖本想再哄哄云淡,但见他神色已甚是困倦,毕竟分娩不久,体力尚差,便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抱着他睡了。第二日,他看起来似乎温和了些,但言辞间仍带着疏离。到底是心里仍然不平着啊……
危漠崖也晓得,云淡绝对有理由生气。蒋寒是他身上掉下来的肉,是当初他和亲生姐姐两人,连命都不顾护下来的宝贝,更是他们二人彼此苦恋终成正果的缘由,无论如何,他危漠崖都不该让自己的女儿这般身处险境。这一整件事,他实在是处理得太不妥当了,竟将战火引到了自家门口,还让心爱之人受尽委屈,在阴暗破旧的柴房里遭着罪,替自己生了两个儿子。危漠崖向来都自认混世魔王,从来只有全天下欠了他,没有他欠了任何人半分,此时却自己都觉得自己混蛋。
万幸的是,蒋寒丫头并无大碍,虽然是受了点惊吓,但不愧是他危漠崖和云淡的女儿,临危不乱,回来几日便又活蹦乱跳的了,还整日“范叔叔”前,“范叔叔”后,拉着范宁榆到处乱转。危漠崖见宝贝女儿仍是完好无缺,也放了点心,专心想自己的事情。
“咦?怎么独一人在此喝闷酒?”范宁榆终于“甩”掉了蒋寒小跟班,正打算偷溜去厨房找点吃食,却见到危漠崖孤家寡人地坐在账房门前的台阶上,身边扔了好几个空酒瓶。
危漠崖抬眼看了看他,没有接话,只是扬手扔了他一个酒杯。
范宁榆接了酒杯,便毫不客气地坐到他身边,也给自己斟了一杯,一饮而尽,又问道:“云兄他……还在气呢?”
回以他的只是危漠崖的一声长叹。
“其实事情一发生,你比谁都着急,第二日便派人传信过来,事事考虑周全,面面准备妥当,反应已经迅速至常人所不能及的地步了。”范宁榆见他苦恼,也十分无奈,“你瞒着他,也是怕他身子承受不住。还有那剑的事情,若是不果断处理,后患无穷。这般苦心,他怎么会不明呢?要不,我去替你说说?”
危漠崖又是一声长叹,答道:“不必了,那剑的事,他知道得越少越好。”
“你是担心,他也会遇到危险?”范宁榆问道。
危漠崖“嗯”了一声,随手又将手中的空酒瓶扔开。
范宁榆乐道:“怎么可能,这普天下间,除了你本人之外,任何人敢去找云兄的麻烦,怕是只会反过来被他打趴下吧。”
想到自家美貌与实力并重的灰发人儿,危漠崖“嘻嘻”地笑出了声,但仍是微笑着摇了摇头,答道:“那是,谁也占不了他便宜。不过那两个小子拖累他了,现在的身体,冒险不得。”
范宁榆只得耸耸肩,道:“那真的不用我去说说?”
“不用了,我……”危漠崖眼光望向远处,微带醉意,“我自己试试吧。”
“那话说回来,”范宁榆不动声色地将散落着的酒瓶子都拨开,“那把剑,你打算如何处置?”
一听到正经事,虽已是微醺,但危漠崖的眼神瞬时收回,清明锐利。他定了定神,低声道:“倒是真没料到,我那师叔如此有种,当真是以命相博了。能从他手上得到此剑,这种爽快,本楼主简直想宣告天下,可惜还不是时候。”
“可是当晚,不是尚有白道会之人在场,还有那个三王妃呢?”范宁榆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