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莫比迪克号上,白胡子海贼们有一条公认的铁则——不是不能够伤害家人的那条,而是关于老妈收拾实习生们的:绝对绝对不要在莫比迪克号范围内惹老妈生气,否则就会被收拾的很惨。
伊莲娜向前踏了一步,轻轻抬手,喇叭袖微微垂落,露出一截皓白的手腕,肌肤欺霜赛雪。
克洛克达尔发现身体在刹那间失去了控制,流畅地做了一个绅士的鞠躬礼,而身后的同伴们一无所觉。
没有傀儡术的僵硬让克洛克达尔连反抗的心思都无法升起,这是何等地令人毛骨悚然,又何等地强大。
他听见自己开口,“如果刚才的冒昧让您不快,我很抱歉,女士。”
伊莲娜友善地朝他笑了笑,似咏唱调低语,“事实证明,不要小瞧任何人。”
白胡子眼中泛上笑意,伊莲娜步伐轻巧地向怀迪贝那边走去,交锋无形,却自有门道。
只有克洛克达尔知道,他的心里,属于侵占欲的火焰非但没有被浇灭,反而熊熊高涨起来。
他看上的人,就绝不放弃。
只可惜世事不能尽如人愿,克洛克达尔在那一天遭遇了人生最大的一场惨败。
当白胡子海贼团欢呼着白胡子再度卫冕了皇者的位置,少女带着笑意迎上金发的高大男人,重伤的克洛克达尔则在同伴的搀扶下狼狈地离开了莫比迪克号。
与白胡子交战的惨败是一个开始,接下来的短短时日中,重伤的克洛克达尔接连迎来了几次打击。
海贼团中半数人员叛变,把重伤未愈的他出卖给了其他海贼团,在数次的伏击和围剿下,他失去了自己的手臂,唯有的还能信赖的几个伙伴为了掩护他撤离先后战死。
即便他用鲜血洗清了背叛的耻辱,但那时,他除了七武海的名号之外,已经一无所有。
从云端跌落泥沼,不外如是。
在同伴的墓碑前,大受打击的克洛克达尔望着远处再度偶遇的白鲸,终于相信,这世上,总有些梦想和热血无法逾越的障碍。
昔日如何风光,今日便如何落寞。
失去了同伴,失去了手臂,失去了一切,他成为海贼王的梦想,或许是时候放弃了。
消沉的克洛克达尔借酒消愁,纹路,慢慢才想起来自己昨晚到底干了什么。
他捂着头坐起来,加西亚·沃伦正好推门进来,“啊,你醒了啊,克洛克达尔先生。”他敲敲脑袋,“你稍等,我去叫伊莲娜小姐。”
伊莲娜?那是谁?
加西亚商团……收留了醉死的他?
不多时,一个克洛克达尔以为最不该出现在这里的少女踏进了门。
伊莲娜进门的时候,身后还跟着满脸不忿的白胡子。
“又见面了。”伊莲娜粲然一笑,手里还抱着一束纯洁的白百合,就像克洛克达尔初遇她的那天。
看到她的笑容,克洛克达尔一瞬间回忆起了一些零散的记忆。
醉倒的他浑浑噩噩走到酒馆,要了更多的酒,一瓶瓶灌下去,直到酒馆打烊。
从酒馆出来,醉生梦死的克洛克达尔恰巧撞见了在街上散步的白胡子和伊莲娜。
断了一只手的他不顾一旁的白胡子要吃人的眼神,用仅剩的一只手死死拉住少女的手,不言不语,安安静静,却怎么也不肯松开少女,她往哪儿走,克洛克达尔就跟到哪里。
伊莲娜觉得那样的克洛克达尔很像一只被淋湿的大狗狗,垂着尾巴等主人安慰。
“因为不方便带你回莫比迪克,我们就送你来加西亚商团了。”伊莲娜笑了笑,露出些许歉意,“后来的变故我们听说了,只是觉得你不需要怜悯,所以没有插手。”
事实证明她想的没错,克洛克达尔自己就能以牙还牙,以血还血。
“你拥有值得信赖的伙伴,那是一笔珍贵的财富。”
克洛克达尔从那双青蓝色的眼眸里没有看出怜悯,只有澄澈和善意。
他不由自嘲,“信赖,是这个世界上最没用的东西。”
既护不住他想保护的,也无法让他得到更多。
目击者都被他杀死,她应当还不知道,他已经在最后一战中失去了最后的同伴。
“我可以请问你的名字吗?”克洛克达尔静静地看着伊莲娜,带着些许贪婪的奢望。
伊莲娜笑了笑,看向身边的白胡子,“我的名字是爱德华·伊莲娜,如你所见,是爱德华·纽盖特的妻子。”
这是一个出乎克洛克达尔意料,却又合情合理的答案。
克洛克达尔将仅剩的手按在胸前,就如同那日在莫比迪克号上被迫做出的绅士礼。“那么,伊莲娜夫人,感谢您的慷慨,有朝一日,定当回报。”虽然……他已经一无所有了。
伊莲娜并不知道眼前断臂青年的五味杂陈,只是礼貌地朝他笑了笑,和白胡子告辞离开。
回去的路上,她与丈夫十指紧扣。
白胡子仍旧在嘀嘀咕咕,宣泄不满,“狂妄的小子,怎么敢觊觎你。”
“年少慕艾而已,你连这个醋都吃。”
“昨晚我就不该答应你救他。”
伊莲娜只是笑,默默攥紧了白胡子的手,她知道,虽然嘴上死不认账,但如果还有下一次,纽盖特仍旧会默许她的一切行为。
这是夫妻俩的心照不宣,也是他一直打动她的心的根本。
尊重和自由,是唯有爱德华·纽盖特能给她的东西。
无论她想做什么。
“比起之前普丽兹给我挑的百合,我还是更喜欢你今天买的这束。”
克洛克达尔离岛之前,去了花店买了一束百合。
船起航的最后时刻,他抱着那束白百合,远远望着岛屿另外一侧的白鲸;他将带着那束百合回到前半段,重新经营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