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七个月的时候,突然生病了,那时姐被派到去隔壁城市出差,保姆给我打电话,说你高烧不退,要赶快去医院看看。我从公司赶回家看到你的那一刻,感觉心脏都停了。你被烧的脸颊通红,眼睛一直紧闭着,不动也不出声,像一具小小的尸体。我把你抱到医院,请了几天假,一直在病房前看着你,你当时这么小,这么脆弱,生怕一个不留神,你就彻底消失在我和姐的世界里了。
有天我趴在床沿半睡半醒中,感受到有人在摸我的头发,我睁开眼,发现是姐。总感觉好久没看到姐了,我鼻头一酸,轻微哽咽了几声,把眼泪咽下去。我想说姐你回来了,出差辛苦了。可能是我整天整夜的照顾你也累着了,声音堵在嗓子口,发不出来。姐先是摸了摸我的头发,然后把你抱在怀里,她吻了一下你的额头,又吻了一下我的额头。我才发现我身上多了个毯子,是姐给我盖的。
你生病之后,我们之前那点似有似无的尴尬氛围也消失了。姐和我尽心尽责的照顾你,我们交谈时,相互触碰时,压根没有心情再去思考话语或动作间有无特殊含义。
等你彻底痊愈我才发觉我和姐之间的关系也愈合了。她又开始拿我当那个她熟悉的人。这里,我用的是人这个词汇,因为我觉得在姐的眼里,在那时,我的身份不止局限于亲生弟弟这个框架中。我从与她朝夕相处的弟弟成了与她朝夕相处的人。
姐谈过恋爱,我曾见过她被人表白的场景,也曾听过她拒绝对方时所说的话语。她说她已经有孩子了,她说她不准备谈恋爱。其实我很想听到她说她已经有喜欢的人了,这个回答会让我感到心酸,但同时我止不住地去臆想,万一这个喜欢的人是我呢?
没过多久我就因工作表现升了职,我的收入变得更多,刚从小山村走出来打第一份工时,我压根想不到以后我也会领这么多工资。我给姐和你都准备了惊喜,看到姐开心的笑脸和你即使不懂也咯咯笑时,我觉得我之前受到的所有苦都是值得的,我之前的所有经历没有一秒钟被浪费。
家里的东西坏了,我会自己修。每当修理灯泡、饮水机还是其他什么东西,我又开始把我当成当初那个拿着剑的男孩,出门探险的勇士找到了自己的安居所,现在他在巩固自己的城堡。
你过得第一个生日正好赶上了过年,姐说要不我们回家看看。姐说这话时我还恍惚了一下,那个父亲母亲所在的山村竟在不知不觉中离我远去。我的所有心思都被姐、你和工作占领,但当再次看到曾经走过的山路,还是不自禁的涌出类似于怀念的情绪。
父亲还是一样顽固,看到我俩鼻子一哼转头走了。母亲拥抱了我们,把你抱在怀里哄。出村的年轻人越来越多,我和姐在这其中竟也算不上特殊。在这个地方,没人知道外面的世界是什么样子,人总是会对自己不知道的东西充满幻想亦或是恐惧。我和姐属于前者,我的父母属于后者。
姐说要不要和我们一起出去住,父亲不搭腔,母亲摇摇头说不用了。母亲说这里一起都很好,她们在这里出生,过了这么些年,也该在这里入古。
家里的土地像我们没走时一样,上面密密麻麻的种着农作物,我们放过的羊群或被贩卖或被杀死或被与其他东西交换,现在只剩两头小小的羊幼崽。母亲说她把这两头幼崽当我们养,听到这话时姐哭了,你扑腾着手臂也跟着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