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依旧怕冷,出门前手机提示今天会有大雨到暴雨,温度比前两日要低四五度。所以池橙特意带了件外套,此刻正穿在身上。
反观陆闻舟,唯一一件衬衫,袖口还卷至手腕处,车内空调呼呼往外冒着风。
“有这么冷吗?”他视线落在她扣到领口最上方的衣扣上,说话的同时,抬手关掉了空调。
“最近下班比较晚,室内外温差太大,受不住。”池橙边回他,边低头整理落座时堆满皱褶的裙摆。
“那以后工作结束给我打电话,我去接你。”
陆闻舟想也没想就脱口而出。
池橙却在这句话里变了脸色,她肃然地将他望着,“不用,我自己可以。”
陆闻舟有些莫名,他思忖了两秒,说:“或者我让司机去接你。”
“陆闻舟,我没有那么矫情,几步路而已。何况,我新租的公寓离学校也不远。”她顿了顿,“这个世界上不是所有人都和你一样,生来就站在金字塔顶端,不知疾苦。”
后面那句话池橙讲得很轻,像呓语。
陆闻舟听见了,如同那次她在星月打错电话,说快来接她,也是这般含糊不清的吐词,可他几乎不需要仔细辨认,就听懂了她要传达的意思。
“我不知疾苦?”陆闻舟手指搭在方向盘上轻敲着,有些好笑地转过头,“我创业的时候,某人还不知道在学校里做什么呢?”
“你创业的时候我还没有毕业。”根本不在一个频道,池橙甚至有些后悔聊到这个话题。
就如同他根本不会注意这个城市里,并不是每个人都有车通勤,有事可做。
“你是不是觉得,我什么都依靠家里,哪怕是自己出来创业开公司,也有家里兜底扶持?”
“难道不是吗?”
“当然不是。”
陆闻舟告诉池橙,他从上大学后,陆胜就对他采取了完全放任的态度。父子俩唯一一次联系,还是由赵舒云做桥梁,让他放弃画画这条路,去家里的公司实习。
他自然不肯,结果被陆胜指着鼻子骂没出息,离了陆家的光环他什么也不是。
甚至在得知陆闻舟有意创业时,亲自下场,搅和了他好不容易拉来的投资。
“他就是想逼我回去,但投资商那么多,大的拉不到小的还没有吗,国内的不行就找国外的。我一个赤手空拳的人,还会怕他?”
那段父子相斗,兵不血刃的日子,陆闻舟讲起来,竟有几分快意自在。
即使没有家里的帮助,靠他自己,也有打得出名头的画室和作品,不可能一点投资拉不到。
难的是设计理念和技术。
最开始为了学到些真东西,他和周凛安一起去了日本,分别进了两家在该产品上颇具规模的企业,当学徒。
没有资历,也没有背景,他常常被拒之重要会议的门外。关键的图纸手稿也不会经过他的眼睛。
“反正就厚着脸皮去问呗,翻垃圾桶找他们碎掉的图纸,给前辈跑腿搬家,买早晚餐。”
话到这里,池橙已经被惊到讲不出话。她想象不出陆闻舟给人跑腿服务的样子,一时愣在那里。
陆闻舟从后排拎过一瓶汽水,单手压上瓶口,屈过手指,一顶,开了。
他将汽水递给她,语调平静,“怎么?很惊讶?”
池橙微微点头。
是很惊讶。在她的心里早就给他扣上了有钱人家随性公子哥的帽子。
陆闻舟清楚,所以也不做追问。
这个话题就此结束,他没有忘记自己喊她上车时的理由。
“赵瑜去了阿拉斯加,不出意外,暂时不会回来。”
周凛安最近看上了一个旅游项目,和那边的公司有合作,恰好前段时间被赵瑜刺激到,索性手机一关,跑去了那里散心。如果不是还需要接收公司的信息,他恐怕连他的电话也都一并屏蔽。
“人没事就好。”池橙松了口气,她还想问赵瑜和周凛安到底是个什么情况。可又拿不准关于他们兄妹的关系陆闻舟知道多少,想了想还是作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