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澈要杀人,杀他一母同胞的亲姐姐,我知什么?”赵承衍声音一贯是清冷的,让人听来,没什么感情,就像他这个人,清隽之余,莫名就让人生出距离感来。
赵婉又被噎住,刚抬了一半的头,又低下去了:“我方才心里着急,才忘了跟张嬷嬷见礼……”
“那就没事了。”
他说话的速度不快,甚至有一个字一个字往外蹦的嫌疑:“你既做错了事,连累你的礼教嬷嬷一并受罚,也该静思己过,好好跟孙嬷嬷学规矩去。”
赵婉呆若木鸡:“皇叔,我是事出有因的。”
她这时候是抬眼去看赵承衍的,赵承衍刚好也瞥过去一眼。
四目相对,赵承衍从她眼中看到了不满。
可跟他有什么关系?
“我不管你们这些,你去跟你父皇说吧。”他一面说,招手叫赵盈,“送你回上阳宫,伤没好,别在外头乱逛。”
于是赵盈虚拉了宋乐仪一把,真就顺着赵承衍搭好的台阶往下走。
不过到了凉亭门口,赵盈猛然又站住脚,一回头,看向的是孙氏而非赵婉。
赵婉看她那样子,分明有话要吩咐,一时眼皮突突跳了两跳。
她知道赵盈说不出什么好话,有心阻挠,可是目光触及赵承衍,便不敢造次了,只能生生把到了嘴边的话给咽了回去。
赵盈最喜欢看别人吃瘪的样子,故而心下越发高兴起来:“父皇本就罚了她去未央宫小佛堂跪经静心,但我看是没什么用,她年纪也大了,规矩礼数重头来教,嬷嬷只怕也棘手。
嬷嬷不妨慢慢教,每日她去跪经时,手抄经书两卷,等皇祖母回宫,将她手抄的经文送到皇祖母跟前,一则叫她性子安静些,二则是她对长辈的孝心。”
“你——”
“就这么着吧。”赵承衍背着手已经下了台阶,催了赵盈一声,再没理会赵婉半句。
赵婉目光沉沉,盯着赵盈离去的背影,几乎咬碎了一口银牙。
孙嬷嬷在宫里见的多了,知她不服,几不可见的摇了摇头:“二公主,请吧。”
狗脾气
朗朗日光拖曳出的剪影,是英挺,是敛尽锋芒的。
赵盈盯着赵承衍的背影看,有些许出神。
她隐隐记得,前世这一年五月底时,西北地动,朝廷拨了赈灾银,但是半道上为山匪做劫。
朝廷派兵围剿,那伙山贼却又钻进了深山里,一夜之间踪迹全无。
这哪里像是寻常山匪,根本就是有胆有谋,早谋算好的。
昭宁帝震怒,朝野不安,他急需派人前往西北镇着场面,稳定人心。
可他膝下几个皇子中,大皇子自娘胎里带了弱症,二皇子又有外戚扶持,不会把他送去西北裹进这个乱子里,至于赵澈,当然是年纪还小,不顶事儿。
算来算去,昭宁帝的目光就放在了燕王赵承衍身上。
他那会儿怎么干的来着——
赵盈眸光闪了闪。
“谁爱去谁去。”
他就丢给昭宁帝和百官五个字,仍旧关起燕王府大门,谁也不见。
说他是光风霁月,不像。
说他是闲云野鹤,也不像。
可要说他不是个心怀天下的,其实也不是那回事儿。
他只是厌恶了昭宁帝的残暴不仁,不愿意为昭宁帝的江山卖力气而已。
宋乐仪拽她袖口,拽了半天,她都没反应,只好转而拿指尖儿戳她腰窝。
赵盈猛然回神,侧目看她,见她目光也落在赵承衍身上,又努嘴示意着什么,眼底有了询问的意思。
她就明白了,深吸口气:“皇叔怎么这个时辰在御花园?”
赵承衍脚步微顿:“进宫面圣回话的,你父皇不得空,我就来御花园了。”
他回身看了她一眼:“你的伤还好?”
她说还好:“其实也只是当时看着严重,御医院的人很尽心,养了几天,并没有大碍了的。”
“所以你就跑出来瞎逛?”赵承衍眉心微拢,目光顺势就落到了宋乐仪身上去。
宋乐仪喉咙一紧:“殿下,我只是怕元元在上阳宫待久了闷得慌,而且并没有拉着她多走,逛了不到半个时辰,就拉她去御花园的凉亭休息了的。”
赵承衍无意为难小姑娘家,收回目光,仍是那副寡淡模样:“你大好之前,最好安心养病。
我听说刘淑仪几次来上阳宫闹你,赵婉也不安分,才被你父皇罚去未央宫跪经。
你好好待在你的上阳宫,她们自不敢再来烦你,你还跑出来生怕人家逮不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