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分明还说事不关己的。
宋乐仪生气归生气,然则此行扬州有更重要的事要办,她们微服私行是为了玉堂琴,可不是为了什么莫名其妙的许家。
于是便开口劝赵盈:“白费这个心思做什么?让杜三公子的人查一查,能查到蛛丝马迹固然解你心中疑惑,查不到也无伤大雅,就当事不关己……”
“不是说恶心到咱们面前来了吗?”赵盈笑着把她的话接过来,整个人往金丝软枕上歪靠过去,“我看你刚才气成那个样子,我也觉得这些人太不识好歹,有点惹我不高兴了。”
她说话时的语气和神态,让宋乐仪头皮发麻。
那种漫不经心,却要断人生死的感觉……
“你不是还想腾出个手来收拾许家吧?”宋乐仪闷了会儿,犹豫问道。
赵盈摇头:“许家不是还有个许宴山吗?表哥与他私交甚笃,我收拾什么许家呢。郑氏要给咱们添堵,非要到咱们面前恶心人,由着她日子过得太舒坦,她越发不会消停。
况且我更好奇的,是许宗,也不是郑氏。”
给许宗施些压,叫郑氏安分消停些,不过是捎带手罢了。
郑氏那样的人,连黄氏都懒得和她光明正大打擂台,觉得她是不配的,更何况是她们了。
赵盈手掌心撑在后脑勺上:“跟表姐打个赌,我赢了你把表哥过年时送你的那对儿翡翠套镯送我,你赢了我就把你去年看上的我宫里那对儿错金银貔貅香炉送你。”
宋乐仪啧声:“上回就听杜三公子说你怕是跟人打赌上了瘾,赌到我头上来了?”
赵盈只咧嘴笑:“我赌许宗在扬州府衙大有关系,又或者扬州卫,提刑按察使司一类的,赌不赌?”
等消息
尽管薛闲亭找上许宗深谈过一番,许宗仍旧放纵郑氏母女胡作非为。
赵盈算是看明白了,恐怕郑氏母子三人只要不是杀人放火,犯下不可饶恕的滔天大罪,许宗从来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在扬州府这么多年,许家根基稳固,郑氏以妾室身份在外走动,许汴山和许晚明庶出的孩子能春风得意,都是许宗一手捧出来的。
外面的那些人,看在许宗的面子上,也少与他们计较,况且真计较起来,也觉得失了身份。
“你昨天跟我说过这些,晚上许宴山拉着我出去吃酒,我还听了几句闲话,弄的怪尴尬的。”
薛闲亭翘着二郎腿,悠然吃茶,一面说道。
既尴尬,那就跟许家有关。
赵盈挑眉示意他继续说,他才又道:“听说年前许汴山险些惹上官司,到如今大半年过去,还有人津津乐道。但许宴山黑着脸露了个面,那些人就住了口不敢再说,我也不好多问。”
她果然又猜中了。
险些惹上,那就是事后风平浪静,人没事。
也只有许宗会出面替他平事了。
“这也太奇怪了。”宋乐仪明显不高兴,从头到尾都沉着面色,“郑氏母子三人到底得多受宠?别说是高门大户,就算是小门小户,平头百姓家里,孩子不争气,或打或骂或责罚,就是再溺爱,做错了事,也没有总是袒护的。
人家都说慈母多败儿,从古至今我也少见似许宗这样做父亲的。
这儿子都快惹上官司了,说明许汴山也未必是个好的,现放着一个君子做派的嫡子他不重视,倒去护着个姨娘生养的庶长子?”
她一面说,目光投向赵盈那边去:“一直说许家忌惮咱们出身尊贵,可薛闲亭把话都说透了,郑氏母女大献殷勤已经妨碍到我养病。
他是场面上的人,总不至于连这个也听不懂,既听懂了,许晚明方才又跑来烦咱们?”
宋乐仪真是没见过这样的,实在是有些懵了:“这算什么?”
“徐冽不是带回消息,扬州府的百姓对许宗印象都很好吗?”赵盈懒懒的靠在三足凭几上,语气中多有不屑,“虽说是个宠妾灭妻的混账,可百姓眼中他是不忘昔年青梅竹马情分,更不嫌弃郑氏家道中落,实在是个有情有义值得托付终身的人。
这天下多少人为富不仁,许宗却开善堂,施粥放粮。
尽管扬州物阜民丰,是个富庶之地,也总免不了有穷苦人家连饭也吃不上的。
至于说生意场上往来的那些场面人,徐冽让人打听了四五家,不也都觉得许宗经营有道,又重情重义,许家内宅家务事,同他们是没有关系的。
跟许家合伙做生意,他们都不怕许宗坑了他们或是算计他们。
你瞧,这不就是好处吗?”
“要是照你这个意思看来,许宗这几十年都是拿着郑氏母子做幌子,成全他自己的好名声了?”宋乐仪眉头紧锁,“可郑氏担了多少年的骂名。”
“男人家最擅长的不就是这种事,好处占尽了,骂名全让女人背着。”
她话里有话,宋乐仪和薛闲亭对视一眼,显然想到什么,只是不敢问她。
这样含沙射影,倒像是在说昭宁帝和宋贵嫔,可昭宁帝十几年如一日的宠爱她,赵盈也不至于……
薛闲亭掩唇咳嗽:“玉堂琴那里还没有别的消息,你原本想等徐冽和杜知邑打听清楚,看看这些年玉堂琴和山下什么人往来联系,咱们在许家还能暂住上日。
现在这样子,还住得下去?”
“元元,你说,会不会……”
宋乐仪似乎想到什么,可连她自己都觉得错愕,眼神飘忽不定,没说完。
薛闲亭侧目看她:“接着说啊。”
赵盈深吸口气,把她的话接过来道:“许宗背后指点他的高人,就是玉堂琴,表姐想说这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