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岁根本就还是个孩子,若这位敌国公主能在三年后和亲而来,赵盈一定要她非嫁赵澈不可。
宋怀雍的眉头却蹙拢起来:“瑞王身体不好,柔然看不上,惠王年纪太小,不适龄,远在凉州的安王已娶正妃,且他是犯错被贬的,更无缘这场和亲。
这么说来,皇上岂不是要在宗室之中挑选合适人选,与柔然公主完婚?”
他话音落下,在座众人脸色都不怎么好看。
要从宗室里选人,他们谁也跑不了。
成国公虽还没有正式上折为辛程请封世子,但早晚跑不了,万一昭宁帝真看上了他,那不是赐婚旨意和册立世子的旨意一并颁,还能凑成个狗屁的双喜临门呢。
薛闲亭默了很久,把目光投向了杜知邑。
杜知邑咂舌:“世子想说什么?”
“我入朝多年,又有西北和扬州两功在身,皇上着意培养,便不会让我娶这位敌国公主。”他一面说,一面指了指辛程,“二公子对宋乐仪的心思整个京城无人不知,纵使皇上不知,和亲使团抵京后也会知道,何况他是辛氏宗子,皇上也未必让他娶一位敌国公主做辛家宗妇,未来的成国公夫人。
这天下宗室虽不少,但眼前最现成的,只有你。”
他大哥早年间成婚,膝下已有一子一女,总不可能叫那位柔然公主去做平妻,那是羞辱人家。
至于其他几家,无论是忠毅伯府还是昌安伯府,甚至是寿阳郡主家,眼前这些人家之中,最合适的……还真只有他一个。
赵盈终于侧目去看他,眉心拢了拢,没吭声。
杜知邑深吸口气,看她那个模样,一时笑了:“我是无所谓的,横竖我就挂个虚衔,一贯只知赚钱,满身铜臭味,皇上要觉得我不辱没了柔然公主,敢赐婚,我就敢娶。”
若不是权臣后人不能娶敌国公主,她一定想办法叫昭宁帝把柔然公主指婚给沈明仁。
杜知邑是不愿意的,她不是不知道。
从云逸楼出来,宋怀雍只说还有事情要问赵盈,要领她往家里去吃晚饭,就打发了薛闲亭他们几个,独自跟着赵盈登了她的车。
赵盈晓得他想问什么,马车缓缓行驶起来,她从侧帘看见薛闲亭和辛程被甩在身后好远,才叫了声表哥:“你想让我想想办法,把杜知邑也摘出来?”
宋怀雍神情郑重:“元元,你非铁石心肠,他待你——”
“我和他聊过此事,不是表哥想的那样。”
宋怀雍英眉一拧。
不是?
那杜三方才见她无动于衷后眼底闪过的那抹淡淡失望,是他瞎了不成?
合适人选
柔然和亲使团名单是在三月底时众人就知晓了的。
彼时赵盈便感慨过一番。
柔然如今这位必勒格可汗他的确不是真心议和的,就是僵持住了,战败之后也面上无光,遣送嫡公主来和亲是缓兵之计而已。
送亲使团之中那位柔然吐屯发尔绵颇黎虽是必格勒亲子,但他生母历来不受宠,也非柔然贵族后裔,遣公主和亲这种差事落在他头上,也未见得是什么好差事。
必格勒一面遣和亲使团入齐,一面又对大齐存留防备之心。
他膝下得宠的三个王子一个不派,还真是老谋深算。
至于他的这位嫡公主——
“唐苏合思在突厥话中意为珍宝,必格勒在位二十六年,大妃先后换了八位,膝下公主十九个,除了他元妃所生的大公主取真珠为名外,有名记载的,便只有这位唐苏合思公主了。”
赵盈捏着眉骨,狐疑望向赵承衍:“皇叔觉得,必格勒是什么用意呢?”
赵承衍从她进门就一直翻着手上一卷书,似乎没把她的话放在心上,一直等到她话音落下,他翻书的手才稍顿了下:“怕咱们扣下他儿子当质子不放回去,所以派了个不受宠的来送亲。
公主是为和亲而来,大齐如今也没有兵力可与柔然再一战,所以不会破坏这次和亲。
等到公主许婚,哪怕十年之后大齐与柔然终还有一战,唐苏合思公主已在大齐十年,做了大齐宗室的儿媳,战火也蔓延不到她身上去了。
这样简单的道理你却不懂?”
赵盈的确不懂。
和亲公主的结局,难道还会有第三条路可走吗?
如果终有一战,唐苏合思真能独善其身?
何况这十年间的背井离乡,远嫁他国,其中苦楚谁又能体谅?
赵盈手也顿住了:“按照皇叔这个说法,必格勒是心疼这个女儿才把她远嫁咱们大齐的了?
那是不是越心疼的就越能舍弃?
倘或易地而处,今天是咱们要许嫁公主到柔然,不得不为之,父皇岂不是只能把我嫁出去?”
赵承衍横去一眼:“你犯什么氮气?”
她摇头说没有,缓缓起身做了个礼:“多谢皇叔为我解惑,我告退了。”
“你站着。”她人还没转过身,赵承衍已经清冷着嗓音叫住了人,“倘或你父皇——算了,你去吧。”
赵盈皱了眉头反而往他书案前踱两步过去:“皇叔是不是知道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