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萧梧叶送寒声
月明星稀,孤云绕月,暗色的天空下,群山巍峨。青年一身戎装带着未散的烽烟,踏入其上奢华的宫殿,殿堂内灯火通明,却一瞬间静寂。他平静的掠过众多低眉顺耳的神魔高手,拱手一礼道:“父亲,南方叛乱已平,诸首脑已尽数伏诛。”其话语似是淡然,但在场者的脸色俱是一变。
高高在上的主位,血衣于明亮的宫堂内分外显眼,一统两族重归盘古大陆之状的魔尊重楼摇晃杯中美酒,不以为意的点点头:“做得还行,退下吧。”
离其最近有一位俊秀男子,他瞥过青年眸中一闪而逝的黯淡和紧随其后的镇定,以及躬身一礼后毫不犹豫离去的身影,再瞄过其其他同僚或怜悯或慨叹或冷漠又或暗含算计的眼神,无声的叹了口气,身畔的神族女子亦微不可察的摇了摇头。
深夜,魔宫书房
“最近一万年,这都、何如薄幸锦衣郎
史记,玄界五十万年,龙祖烛龙一如既往来魔都串门,其言调侃曰:“你我虽不相上下,然魔尊膝下子息单薄,不比本尊龙子龙孙无数而多福。”
闻言,魔尊似是恼羞成怒,龙祖大笑一声化龙飞去。、森罗万象影中藏
百年后,提前一月来魔都宫殿居住,朝会之日,离潇走入殿堂,抬眸只见飞雪漫天,如柳絮纷扬,心头莫名升起不祥的预感。犹豫顷刻,在一道鲜亮又淡漠的眼神注目下,他僵了一瞬间,立即挺直腰背进殿,片刻后——
“毒杀亲父、是为不孝,叛逆尊上、是为不忠!”文臣中居于、尔虞我诈终成空
玄界东域,建南王府
“消息属实?”建南王瞧着找上门表情狰狞的中安侯,神色静然问道。
中安侯深吸一口气,好不容易才缓过神:“否则本侯何必来求见王爷?”
玄界爵位以实力划分为王、公、侯、伯、子,少有战力和分位不匹配之状,少见的例外就是留于魔尊麾下誓死效忠的几位嫡系魔将,便如溪风还附带同等实力的水碧,其两者俱是老牌王爵强者,再似永宁侯离潇虽为公爵战力、离王位一步之遥,但被其父魔尊重楼刻意压制。
觉得中安侯没胆量戏耍自己,建南王抬首似是平静无波:“太子,不,现在只是永宁侯了,他纵使犯下大罪,也是尊上唯一的子嗣,尊上前去探望亦是常情。”
这般说着,其却握紧了杯盏。毒是谁下的不会有谁比他这个始作俑者更清楚,哪怕有信心让魔尊查不出来,建南王亦不觉得以魔尊的心机深沉,会看不出太子并无谋逆之心。那尊上面上含笑走出玄狱最底层…他努力一笑道:“即使魔尊有心放太子一马,也得顾忌自己先前所言吧?”
“哈,王爷说笑了。”中安侯冷冷一笑:“咱们的尊上,何时在乎繁文缛节了?玄界最强的力量是魔尊最强大的后盾,其行事从来随心所欲,哪怕朝令夕改、反复无常,又有谁敢说半个不字?”
他脸色沉郁放下酒觞:“太子离潇有没有下毒,你我心知肚明,尊上亦不见得就真被蒙在鼓里,又何必装蒜?”
其加重语气道:“太子纯孝且天赋绝佳、实力顶尖,纵然尊上再生个孩子精心培养,能超过的几率也微乎其微。是故,尊上借你我之手给太子一个教训的可能,远比放弃他更大吧?”
凝滞的沉寂在屋内弥漫,良久,建南王嗤笑一声:“那中安侯又打算如何?”他横眉怒目道:“难不成你还打算拉我去玄狱刺杀太子不成?”若魔尊真心如此打算,玄狱八成已设下天罗地网,他们努力化解恩怨都比过去送死强吧。
“王爷不如先瞅瞅这个…”中安侯淡淡一笑,眉宇间带着破釜沉舟的狠厉。
半晌,建南王倒抽一口凉气:“你好大的胆子!”
“别激动。”中安侯打断他的话,笑容诡谲道:“王爷,本侯的计划早已完成,还要多谢汝在殿上的巧妙配合,尊上查到的结果,必然是叛贼逆党的余孽因太子心性仁慈逃过一劫,后用流香百合诬陷于他。”
其勾起唇角:“下面,我们要做的不过是推波助澜。此番其实还是太子自己自掘坟墓,若非他从不株连,怎么会有如此多漏网之鱼隐姓埋名,酝酿出这么多的高手,还不惜以自杀式袭击去玄狱呢?”
他最后说了一句话彻底打动了建南王:“其实投向太子不是不行,但流香百合会成为再无法拔除的把柄,主动权再不归属我们。相反,要是太子遇难,尊上不得不再立继承人,到时候浑水摸鱼自然全凭手段。”
一月之后,魔宫书房
重楼托腮听着溪风的汇报,末了低低一笑:“叛逆者余孽收集了流香百合,被与之有首尾的中安侯挑了一圈,巧妙安排好送到突破后野心膨胀、有心试探本座的建南王手里…”
魔尊戏谑的挑挑眉:“真是热闹,自以为聪明、实则从头到尾被牵着鼻子走的建南王,于反叛者和王廷之间两面讨好、以火中取栗的中安侯…”
其音调最后变低:“反叛者那边,首领正在发火,因为觉得手下自作主张所行过于阴暗无耻,对于正大光明的对手,自然应该用同等的手段。呵,他和离潇大概很有共同语言。”
说到这里,重楼似乎又想到什么,拿着情报又认真瞧了一遍,然后放下手忍俊不禁:“好吧,是本座当年下令太过简单粗暴,没想到下界飞升者很可能本身归属于某个势力的嫡系。”
才飞升便发现自己所在宗派因树大旗谋反被统治者所灭,自己什么都没来及做就被打为反贼,被迫逃亡的过程中因气运雄厚、天赋极高、性格颇好,提升实力慢慢成为强者后被大家一致推为首领,便如此无可奈何的担负起一群人的生死荣辱,这个反叛者首脑,真心是太倒霉了点。
“这小子用的是刀,而且是纯粹的刀客,正好能成为离潇的对手。”而且这气运也不会很容易死,有这样的敌人,离潇未来还会有进步。
“少主会很高兴的,他们的道有一定相似。”水碧浅浅笑了笑,溪风忍不住轻轻握起她的手,露出一抹如出一辙的笑意。
重楼深觉眼疼的撇过头:“你们两个能不能收敛一点!”
闻言,水碧抬眸粲然一笑:“魔尊该习惯才是,我家溪风当年便是被你和飞蓬将军弄习惯了。”重楼回过头瞪着溪风,他讪讪一笑,竟然往水碧身后一躲。魔尊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干脆转身离开了书房。
又百年,朝会日前夜,青丘之国
“霖黎,听明白了吗?”慵懒随意的躺在树枝上,喜好自然的九尾狐女娇眯起眼睛,声线清冽而爽朗。
大树下的黑色小狐狸转了转眼睛,点点其小小的脑袋,女娇长长的尾巴扫下来拍拍她的头:“那就出发吧,把玄狱拆了也无妨,一定要把离潇带出来,重楼的怒火有骄虫、吾还有瑶姬顶着。”
不再迟疑的化为人形,霖黎躬身一礼转身离去。女娇微微翘了翘嘴角,幸灾乐祸想着重楼发现棋子被救走、计划破灭时气急败坏的样子,低声说了句:“谁让你拿孩子当筏子的,活该!”
淡淡的碧色光彩忽然亮起,她撑起腰身,按了按手腕上的绿色树枝:“谁?”夕瑶精心制作的神树枝叶效果挺好,只要在玄界之内,无论东南西北都能随意通话。
“女娇。”朗如清泉石上流的语音轻唤旧友的名字,听见一声落地的轰响时,不由稍稍变大:“女娇?!”
颤抖的声音传来,带着小心翼翼的意味:“…飞蓬?”
“是我,重楼因为迁怒离潇,竟什么都不和你们说。我没事,已经在天魔族了,葵羽正去告诉在神树的九天、夕瑶和女丑…”飞蓬的话语温和又蕴含令人信服的力量:“才给骄虫和瑶姬传过话,他们都已经出发,你呢?”
一滴清泪不自觉落下,一如其他好友知晓时的反应,女娇的笑容美丽灿烂仿若昔年:“废话,本姑娘现在就出发,等着!”似乎想到什么,她又道:“对了,离潇现在……”
飞蓬温润的语气多了一抹意味深长的玩味:“我已经知道,正打算过去呢,天魔族在准备盛宴,大家到了一起享用…”他轻笑一声:“对了,不带重楼,正好我想试试天道实力能不能将同级别高手拒之门外。”
“好!”默默给重楼点了一排蜡烛,女娇眨了眨眼睛:“不打扰你去看孩子了,我家霖黎和骄虫家的獠估计才到那里,帮我们一起带走哦。”爽朗的笑音响起,终归于无声。
无形无状难以触碰的空间内,飞蓬负手而立,其时而蹙眉、时而发笑。其视线所及之处,霖黎和獠一个用法术一个用蛊术,以群攻之法将上前的杀手硬生生阻挡在身前,形成一片尸山血海:“很好,有女娇和骄虫昔年在三族战场上的风姿。”
飞蓬颔首赞赏了一下,被他定在不远处的炎波求助性将眼神投向照胆,结果无奈发现他神色欣喜的站在其主身边,根本没注意自己。良久,飞蓬淡淡一笑:“照胆,你说他们还能坚持多久?”
“主人,霖黎和獠的天赋不错,实力也还行…”照胆望向下方:“然双拳不敌四手,最多一盏茶。”
表情苦涩而惨然,因实力被封印完全无能为力抵抗的离潇被霖黎和獠护在身后,不禁想起多年之前幼时那一战,但如今面对的非再是贵族出生的少年,亦毫无留情堪言,只是成批成批的杀手,一开始是反叛组织,后来则是穿着同样黑衣,然一眼便知是说不出名字的领主私军。
当伤痕累累的身体摇摇欲坠,离潇终是毫不犹豫站了出来,被他打晕的霖黎和獠最后的眼神全然是怒意和悲凉,他只苦苦一笑又化为平静:“各位,你们要杀的是吾,青丘圣女和螯虫长老背后的势力,想来尔等的主子也不想就这般全对上吧?”
对面静寂了一瞬间,接着是灿烂又冰寒的剑光,离潇神色很冷静,甚至尤有余力思考今晚的惊涛骇浪。从毫无守备军来援的惊讶,到猜到父亲用自己布局算计的苦涩,再至如今笑对生死的淡然,当冰冷的剑锋刺入颈间时,玄界太子唇角的笑意浅淡而真实。
不知道自己死在这里,父亲会不会有分毫伤心动容?只可惜没机会弄清,自己这双湛蓝眼眸究竟来自于一个,怎样优秀到让长辈们都有所怀念,却终究没能令父亲动心的神族强者了。
但陷入黑暗前的最后一刻,淡定自若的离潇终睁大了眼睛,只因他看见一道明丽蓝光照亮狭隘的空间,所有杀手和地上的尸体尽数化为蓝色的光点,美不胜收的背后,是触目惊心的恐怖。唯有身后揽住自己的怀抱温暖到令人心安,意识失落前,恍惚之间只闻一声幽幽叹息,万籁俱静。
【飞蓬出场成就t√】
、翻云覆雨若等闲
“唔…”无有伤势只是心神俱疲的昏睡良久,醒过来的离潇抬眸一扫不由一怔,这里是…天魔族他偶尔来访时所住的别院!起身推开门,轻车熟路去了隔壁,果不其然,同样昏迷的霖黎和獠便在一左一右。
被叫醒后,他们面面相觑,都猜测来救者是天魔女葵羽。没时间责怪好友,两魔只略略瞪了离潇一眼,就不敢耽搁的一起去了主厅。
出乎意料,房间内只有一位俊逸的男子,其面前的茶桌上有袅袅茶香自壶中升起,为宁静的房间增添一抹清香,令匆忙来此的离潇、獠和霖黎下意识放低声音。
可阖眸品茗的青年还是听见了动静,对他们弯起唇角淡淡一笑,抬手示意三个晚辈自己动手。待三者彻底静心,他才突然问道:“离潇,汝之剑道,为何?”
“啊?”觉得这位陌生的前辈很熟悉很亲切,对飞蓬发着呆的离潇被霖黎一推才反应过来,收敛漂移的心思,他正色曰:“为自己在乎的一切。”
飞蓬嘴角扯出一抹意味深长的弧度:“既如此,如汝父魔尊那般不择手段,亦是无妨。”
离潇毫不犹豫摇了摇头:“剑行诡道,非我所求,吾当秉持本心纯澈,剑出无悔、问心无愧。”
“不错。”飞蓬终于睁开眼眸,湛蓝如海洋的眸子令三位晚辈一怔,其身影一晃,离潇来不及反应已经被擒起下颚,仔细端详的目光温和而满含暖意,让他愣在那里不知所措。
幸好,对方很快放开手,开口语气略带遗憾,所透露的含义更将他们三个都惊骇的定在原地:“明明有吾一半血脉,为何大多随了重楼的长相呢?”
推门而入的声音响起,熟悉的身影出现,瑶姬随意的对离潇、霖黎和獠点点头,然后一巴掌狠狠拍在飞蓬肩膀上:“欢迎回来!”非常满意于好友疼的倒抽一口凉气,她笑意盈盈道:“不过我得说,要这孩子长得全像你,估计大家都会避讳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