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犹豫再三,还是把问题打了出来:你不是说要带我出去玩吗,为什么只送我回家?
许衷一目十行地扫过,他按下车窗,玛莎拉蒂已经驶上了高架,路灯拉长了汽车急驰而过时的影子,也将许衷的脸照出了光影分明的线条,风把我和他的衣服吹得猎猎作响。
他说:“这么晚了你还想去哪里玩,床上啊?”
我猛地摇头,一着急就开始比划手势:不是的,我没这么想,我……
许衷饶有兴趣地看着我:“我就说你不像一开始就会玩这么花的人。”
我不太确定他这句话是称赞还是贬低,只能弯弯嘴角,笑了笑。
许衷看着我的笑容,呆了一下。
我有点紧张地等待着他的反应,他伸出手,原本摸向脸的方向在中途拐了个弯,抓住了我的手。
他的手指修长,指甲修剪得很干净,我能感觉到他手掌的温度,还有手心和手指格外柔软的皮肤,这是一双没做过苦累活、保养得相当好看的手。
相比之下,我的手掌因为练舞起了茧,不算很厚,摸上去的时候能够感觉到那一小块硬硬的皮肤,又在孤儿院的时候干过活,因此显得很粗糙。
我有点不自在地微微缩了一下,却被许衷用强硬的方式禁锢在了原地。
“干嘛,害羞了?”
我没有回答。
我不敢说是因为自卑,这个理由太荒谬也太离谱,说出来只会引人发笑。
许衷揉捏着我的手指,从大拇指捏到了小指,我的脸越来越红,几乎发烫。
他就像看到了一个很好玩的玩具的小孩,“噗嗤”一下笑了起来:“沈涣,你真有意思。”
我听得出来,他的心情很好。
许衷还想说什么的时候,他的手机响了。
他就松开我的手,把手机从内侧口袋里拿了出来。
我偷偷地斜着眼睛,看到备注是“陈渡”。
许衷顿了顿,还是接通了电话。
他没有开口,我也不出声,小张正在看导航,车里很安静,只听得到陈渡有点模糊的哭声。
许衷皱着眉:“你哭丧呢?”
哭声顿了一下,我侧耳细听,听到了几声连续的“对不起”。
许衷“啧”了一声:“我不喜欢跟复读机说话,没什么事的话就别再打过来了。”
我难得见他用这样的态度对待陈渡——从他搂着陈渡的腰来柏林夜的时候,对陈渡的态度一直是温和宠溺的,昨天给了那一耳光除外。
我不敢去细想许衷这么对陈渡的原因,总不可能是因为他突然对我有了兴趣。
我只当他是对陈渡腻了。
“没有……许少,我不该那么做,我错了,我……”
陈渡的声音有些模糊不清,许衷面无表情地听着他单方面认了五分钟的错后,挂断了电话。
他重新看我:“沈涣?”
我立即回过神。
他问道:“什么感受?”
我在备忘录上打了个问号。
许衷憋着笑问:“我说,你听到陈渡那么说,有什么感受?”
我实话实说:没什么感受,他又不是在跟我道歉。
看许衷的表情,他可能想把手机从车窗里面扔出去。
“你说得对,他没跟你道歉,”许衷冷笑道,“明天我就让他给你写一千字检讨,满意了吧?”
我感觉他的火气来的莫名其妙,小张在这个时候停了车:“少爷,到了。”
许衷扫了一眼周围,我看到路灯下被几只嗡嗡叫的苍蝇环绕着的垃圾桶里堆满了还没清理的垃圾,小区门口生了锈的铁门上贴满了各种涉黄和招租的小广告,怎么看都和这辆玛莎拉蒂格格不入。
“你就住这里啊?”
我很轻地点了头。
许衷没再说什么:“那你回家吧。”
小张很有眼力见地拉开了车门,我下车的时候,没忍住,回头看了他一眼。
许衷应该是猜到我会回头,所以朝我露出了笑容。
我几乎要在他这个温柔的笑容里丢盔弃甲,再一次同手同脚地走了。
我回到家,先按照在休息室里许衷的话洗了头又洗了澡,冒着水蒸气的热水从我身上滑落,我又想起了许衷手指的触感,那么温柔,又为我带来了持久的灼热。
我躺在床上点开了微信,发现江肃洲在五分钟之前给我发了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