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点被他绕进去了,想说点什么,我被他十指相扣的手已经微微冒汗,他始终不松手,只是盯着我。
“你也觉得不公平,对不对?”沈涣从来都不同意我在这种事上找出什么理由去拒绝,他说,“所以你带我回你家,不就可以抵消了吗?”
我的注意力轻而易举地被他转移,还兀自不情不愿地挣扎着想把这件事说清楚:我住的地方不好,很不好,不适合你,你会难受的。
“我说了我知道,我又不在意,”许衷总算肯松开我的手,在我还没来得及松一口气的时候,突然上前,亲了一下我的嘴角,“只要有你在就行了啊。”
我的脸直接红了。
许衷身上清淡却又好闻的香味,比我略高一点的温度,衣角蹭过我裸露出来的胳膊时的感觉,他柔软的嘴唇在我脸上一触即收……这是连十秒钟都不到的亲密接触,却让我在一瞬间恍惚起来,呐呐半天,也没能开口说出一句话。
“刚刚拿咖啡的时候就注意到你在盯着我了。”许衷没有一点惹火的自觉,他把巧克力奶塞进我手里,自己拿起了那杯冰美式,“走吧,回家。”
我浑浑噩噩地被他从柔软的座椅上拉起来。
许衷礼貌地朝着看向我们俩的咖啡师点头致意,相当绅士地跟她说“有缘再会”,我一只手拿着已经有点凉的巧克力奶,另一只手被许衷牵住了。
我连路都不会走了。
“我知道你住的小区在哪里,但是你还没告诉我是几栋几单元呢。”
我猛地停住了脚步。
许衷有些猝不及防,偏过头看我:“怎么了?”
不知道是不是习惯使然,他看向我的时候,态度总是会温和一点,就像永远都不会生气一样。
四处无人,只有快落下去的太阳将我和他的椅子在街道上拉得很长,我听到风声,蝉鸣声,更远的地方是无数辆汽车驶过的声音。而许衷的脸上掩不住疑惑,他只是这么看着我,等待着我单手打字,将要问出口的问题告诉他。
就好像我们是世界上最平凡不过的情侣,他不生气,不着急,只是不急不躁地等着我,真的像他说的那样,来找我是因为他喜欢我。
我问:你来找我,说要和我同居,没有带别的生活用品吗?
这里只有一两家便利店,我去过几次,里面零食不知道是多久之前进的货,很多都过了保质期,牙刷、水盆这样的生活用品积了一层厚厚的灰。我不太能保证许衷的生活品质,却也想尽我所能给他最好的,但是那种大超市在最热闹的市中心附近,有点远。
许衷摇摇头:“我叫了搬家公司,他们晚上会把我的东西带过来。”
我继续打字:好。
许衷歪了歪脑袋,他明明比我大,可这副模样却总让我觉得有一种幼态的可爱,他问道:“还有什么要问我的吗?”
我摇摇头,还在打字,许衷也不催促,只是喝了一口冰美式。
我把我的详细地址打给了他:我住在迎华小区十一栋五楼501,到家后待会儿把备用钥匙给你。
我在隐晦地向他表达同意他长久地跟我住在一起的决定。
许衷就笑着回答:“好。”
我想朝他笑笑,嘴角却比我想象中僵硬太多,怎么也弯不起多少向上的弧度。
许衷说:“我们这算是在谈恋爱,对吧?”他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我没谈过恋爱,这还是第一次。”
我比划道:没关系。
“我还买了手语书,沈涣。”
我看了他一眼,许衷慢下脚步,跟我并排走在街道上,没有再主动牵起我的手。
我低着头,盯着我们俩的影子。
许衷不再开口,我也没有打字要问他什么问题,我们只是沿着这条街往家的方向走。
有时候我真希望时间能够永远暂停在这个时刻,无需我付出什么,许衷就主动来到我的身侧;又或者这条路能够无止无尽地延伸下去,我和许衷就这样肩并肩地走了一辈子,也算相携至白头。
“你答应的”
许衷停在小区门口。
我见他环顾四周,不由地将心悬了起来。
像建海市这样的一线城市里总有一些不起眼的待拆迁小区,既不是学区房又不位于最繁华的街道附近,因此会选择在这里租房子的人也不是很多。即使是原住户,也只是在等待着不知道多少年之后政府对其进行拆除后的拨款。
迎华小区里的住户就是这样。
我有点紧张地解释道:这个地段的房子最便宜,我当时搬过来的时候,环境也没有这么差,出行其实挺方便的。
许衷微微点了点头,他的目光从电线杆上贴了一层又一层的广告上挪开,又轻飘飘地落在了不知道多少天没有清理过的垃圾桶身上,路旁的电动车和自行车交错着倒在一起。他走上前打量了一下北门的大门,玻璃门上脏兮兮的,电子门很早就坏了,一推就开。
“这里没有保安吗?”
我惴惴不安地摇头。
许衷的表情依旧没什么波澜,他没进来过,于是跟着我往十一栋的方向走。
这里的绿化很差,路灯时亮时不亮的,我一边庆幸落日还有能够照亮前路的余光,一边问许衷有没有记住从北门到十一栋的路线。
许衷笑着点头,他见四下无人,将手递给我:“五楼好高,你能把我背上去吗?”
我没背过成年男性,听到许衷这么说,有点想拒绝:我怕自己没站稳,把你摔了。
“心疼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