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仰起头,捂住了眼睛,过了好半天,才在沉默中放下了手。
“我看到窗外下了雪,我怕你冒着雪回来会感冒,刚过去就看到许钦言要亲你,”许衷的声音近乎耳语,我要勉强才能听清,“我给了自己三秒钟,我跟自己说什么都不会发生,但是我骗不了自己。”
他将给了许钦言一拳的手摊开,轻轻摩挲着掌心的纹路:“我看到许钦言靠近你,我就生气,更何况他还想亲你——凭什么原本就属于我的东西,我要把它拱手让人?”
我镇定地解释:我不会让许钦言碰我的。
“你不会和我不想,是两码事。”许衷挑起了我的下巴,他最细微的神色都映入我的眼帘,“很多事情,我真的做不到。”
我愣了一下。
“我没办法说服自己忍受许钦言对你的靠近,不可能忍受他和你的进一步接触——接吻?我只觉得刚才我打轻了。”
我有点不可置信: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我不想继续那个计划了,让它到此为止吧。”许衷笑了起来,看着还挺轻松,“我想到我利用你对我的感情就会产生负罪感,想到许钦言会跟你并肩而行就会后悔,我为什么要为了跟我有关的利益,让我最恨的人得偿所愿?”
他轻轻摩挲着我的嘴唇:“我能吻你吗?”
我点了点头,许衷就亲了上去。
我不记得我们俩是怎么滚到床上去的,许衷的手攀附住我的脖颈,我能摸到他背上的骨头从皮肤和血肉里凸出来,隐约尝到了他眼角的咸腥。
我和许衷就像深秋的两片落叶,在风中轻抚着对方的身体,最后一起在落日余晖下燃烧。
“你要分手”
我睁开眼睛的时候,许衷还没醒。
今天难得出了点太阳,阳光从没有拉紧的窗帘缝隙里照了进来,借着那点朦朦胧胧的光线,我扭过头看向许衷。
他闭着眼睛,呼吸放得很轻,侧对着我,微微蜷缩着身体,看上去很安静。
我一不留神瞥见了他颈侧的吻痕,下意识地移开了目光。
昨天晚上混乱的记忆涌入我的脑海——有关于许钦言没有成功的亲吻,一出现就冲着许钦言的方向过去的靳重,还有许衷故作轻松地朝我耸耸肩说他要放弃那个计划时的笑容……最后定格在他攥住床单的那只手,因为过分用力而暴起了青筋,松懈下来的时候,连回吻我的力气都没有。
我轻手轻脚地下床,换好衣服后去卫生间洗漱后,回房间又看了一眼。
许衷还没有睡醒,保持着原来的姿势,一动不动地躺在床上。
我拿着手机回到了客厅,坐在沙发上,犹豫了好一会儿,才决定给陈渡发消息。
【我】你知道许衷以前是怎么跟除了你之外的小情人提分手的吗?
陈渡回消息回得很快。
【陈渡】?
【陈渡】你问我?
【我】嗯
【陈渡】我也是听别人说的,他不搞一夜情这种东西,提分手的时候还会给合同。反正他给钱给的那么大方,一般都是好聚好散
【我】好的,谢谢
我猜到陈渡一定会问我怎么回事。
果不其然,他在那边沉寂了两分钟后,噼里啪啦地打了许多字。
【陈渡】你突然问这件事干嘛?你跟许衷的感情是出了什么问题吗?还是他要跟你提分手?是不是跟他那个回国的弟弟有关系?
我的视线在那句“你跟许衷的感情是出了什么问题吗”上停了很久。
我从来都没有否认过,我跟许衷在感情上的问题还没有得到解决。
他昨天把放弃说的太轻而易举了,我不得不怀疑他是不是还留有后手。
【陈渡】你要是不想跟我说的话,可以直接说,没关系的
他比我想象中要更加善解人意一些,跟初见时张扬跋扈的男生不像同一个人,可能是彻底放下了。
【我】是我
【陈渡】?
【陈渡】你怎么了?
我敲打着键盘,发现有的话其实并不是那么难说出口。
【我】是我想先跟许衷冷静一段时间
【陈渡】?你要分手?
分手?
我顿了一下。
如果我真的能够那么轻而易举地将许衷的存在抛之脑后的话,那么当他向我提出那个计划的时候,我就已经跟他断绝关系了。
但是我心知肚明,我做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