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是温的,药是刚买的。我今天要去承志集团那边,中午和晚上不回来吃饭,有什么想吃的,你直接跟明叔说就行。二楼有个房间是装了隔音墙的小型影院,没事干可以看电影。”
我把纸条翻过来,说不上算不算意料之中,背面是几个更潦草的字迹。
“爱你。许衷。”
我看着这张纸条,犹豫了一下,没有把他扔进垃圾桶,而是小心地夹在了手机壳里。
跟许衷给我的那张银行卡一起。
我把药就着水咽了下去,看了一眼手机上的时间,推开了门。
从二楼往下考,我看到餐桌上被玻璃器皿盖住的两个水煮蛋,旁边是一小碗馄饨。
明叔听到声响,从厨房里探出了脑袋,见是我从楼梯上下来,便笑弯了眼睛,指了指桌上的馄饨:“这是少爷要我给你准备的食物,说是在吃午饭之前先垫垫肚子——鸡汤是昨天熬好的,馄饨是我叫人包的,鸡蛋是从日本空运过来的,不好吃的话你直接说,我下次叫人过来做。”
我慌忙摆手:不用不用,您太客气了。
“我以前就说过吧,”明叔看懂了我的手势,他看着我拿起筷子夹了一个馄饨,慢腾腾地说,“你对少爷来说是不一样的。”
如果在以前,我不敢苟同;现在却不同了。
我将馄饨咽了下去,温热的食物从喉咙坠进了胃里,一瞬间就传遍了我的四肢百骸。
我很深地呼出一口气,没有反驳明叔的话。
也许是许衷在离开前告诫了明叔什么,他偶尔开口时,话里话外的意思,都是在打探我目前对许衷的看法,又在我准备回答时岔开了话题,不欲深谈。
“我是给少爷做事的,自然事事都以少爷为先,”帮我把爆米花铲进桶里后,明叔将遥控器递给了我,字斟句酌地对我说,“有的话是我自己想知道答案,不关少爷的事。”
我尝了尝爆米花,在焦糖里翻炒过的玉米粒看不出原来的样子,入口却格外甜。
我点了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随手找了一个恐怖电影,在阴森的背景音乐中心不在焉地看了起来。
电影在播完后,自动播放了下一部,我对着屏幕昏昏欲睡,最后是被开门的动静惊醒的。
许衷站在门口,昏暗的灯光让我看不清他的神色,只闻到了他身上浓郁的酒气。
他关上门,定定地看着我,突然趔趄地走了过来。
我猝不及防被他扑了个满怀,没吃完的爆米花撒了一地。
“怕你后悔”
许衷离我太近了,近到我能够闻到他口鼻间传出来的酒气。
我记得杨明阳说过,许衷不嗜酒,最多只是在柏林夜的时候点两杯酒意思意思。
像现在喝成这个样子的情况实在是少见。
我轻轻地推了推许衷的肩膀,他比我想象中要轻很多,一下就被我推开了,整个人都瘫在沙发上。
借着正在播放的电影发出的晦暗灯光,我细细地打量着许衷的脸,他脸上浮起了很重的红晕,眼睛定定地钉在我身上,让我有点不适应地移开了目光。
“你长得真好看,”许衷突兀地开口,他的夸赞让滴酒不沾的我红了脸,“我在柏林夜第一次注意到你的时候,你在调酒台旁边跟江肃洲说话,汗水从你的脸颊上滑落,我当时以为你在哭。”
我僵硬地看着许衷,他扭过头看着我,脸上挂着揶揄的笑容:“柏林夜的灯光太亮了,我当时也没把你当回事……要是你没有给我点那杯酒就好了。”
他伸出手,似乎想要抓住我的手腕,在空中停滞了一会儿,又默默地收了回来。
我动作幅度很轻地摇头:你没什么会这么想?
“这样我就不会利用你,”许衷的视线在我脸上停留了很久,都说酒后吐真言,他应该是真的喝多了,说出口的话没什么逻辑,情感却很充沛,“许纭说得对,如果你在爱上我之前,先学会了爱自己,就不会把我的计划当成圣旨一样去遵从。”
我想起许纭看着我时格外心疼的眼神,她对我的态度很好,温柔、尊重,能够理解我所有微末的心情。
我看了一眼许衷,他嘴里还在念叨着什么,声音有点轻,我听不太清楚。
我站了起来,环顾四周,没有找到杯子,只能先塞给许衷一个靠枕:我出去给你倒一杯温水。
许衷抱着靠枕,视线缓缓地从我身上移开,看向了电影里正在向女主告白的男主角,像是没看到我在比划些什么。
开水壶里盛着温水,我不想在晚上还打扰明叔休息,于是放轻了脚步声,轻手轻脚地倒了水,再走了回去。
许衷坐在原地,正津津有味地看着爱情电影,我打开门的动静惊动了他,他扭过头看着我,歪了歪脑袋:“沈涣?”
我没有跟醉鬼聊天的打算,把水杯塞进他手里,示意他喝下去,对着一地的爆米花发愁。
许衷乖乖巧巧地喝完了水,看上去依旧没有清醒多少,他看着正盯着爆米花的我:“不用担心,明叔会打扫的。”
我看着他,他拍了拍身侧:“看电影吗?”
他的脸还是有些红,眼睛里也有些涣散的神色,我都怀疑他到底知不知道自己现在在哪里,就在他身旁坐了下来。
许衷远远比我想象中要乖巧许多,他坐在沙发上,不看我,只是盯着电影上不断滚动的字幕。
我对爱情电影的兴趣不大,看了一会儿就有些昏昏欲睡。
朦朦胧胧间,我突然感觉肩膀一沉,整个人都清醒了,偏过头看到是闭着眼睛的许衷靠了过来。
他身上的酒气散了不少,脸上的红晕还没褪去,我碰了一下他的脸颊,许衷像是感觉到了我的触碰,很轻地“哼”了一声,却也没有睁开眼睛。
大概是真的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