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人斜斜看了一眼苏妈妈,也朝顾菀笑道:“你这身子还没好,怎么就急急地过来了?这唇上还破了,我可要好好问问伺候你的琥珀琉璃。”
“这不干琉璃琥珀的事,是孙女一时想着祖母,没留神磕到了,不打紧的。”顾菀容色乖巧:“孙女多瞧瞧祖母,心里面安定,就好得快了。”
老夫人听了这一席话,不由得眉开眼笑,直说顾菀贴心孝顺。
然后老夫人握着顾菀散着凉气的手,叫素月燃了个手炉来,亲自放在了顾菀手中。
顾菀眉眼含笑,难得安静地看老夫人用膳。
不似往常一样,神色红润地说着趣闻笑话。
老夫人不由得心疼起来,又嘱咐素心给顾菀盛上一碗银耳鸡汤暖暖身子。
“孙女多谢祖母关心。”顾菀轻声道了谢,又微微一顿,才笑道:“孙女今日歇了一歇,才想起一事——昨日肃王殿下仗义相救,孙女还未曾来得及感谢。”
“若是可以,孙女想亲自答谢肃王殿下。”
她略略犹豫了片刻,还是将这一句话缓声道来。
说罢,顾菀的眼睫微颤,流露出一分自己都未曾察觉的紧张。
“你不必担心这事,你父亲今早已经向肃王亲自送礼道谢了。”
“你那嫡母若是连这点子事情都想不起来,那就当真是……”老夫人眼中隐有嫌恶闪过,旋即又换作肯定:“你父亲说得对,如今圣上龙体不安,和皇子们相关的事情,咱们府上只客客气气,礼数做到就好,不必掺和进去。”
顾菀低头道是,眼中眸光却是微微一闪:镇国公嘴上说如此,实际上是怕向肃王道谢一事,惹得有人不快,才这样正合乎礼数的边缘送礼道谢。
想起放在枕头底下的那柄折扇,顾菀握着手炉的手指微微一蜷,有几分遗憾漫过心头。
恐怕要等到下回见面,才能物归原主了。
说起肃王,老夫人倒是多说了一句:“你父亲午膳来时,和我说了一句,肃王好似脚受了伤,他便急匆匆地赶了回来,又添了治疗跌打扭伤的珍贵药材送过去。”
“不想肃王素有纨绔之名,危急时倒也算果敢仗义。”老夫人轻轻喟叹了一声,随后又想起镇国公的话,小声嘀咕道:“虽说是为了万意楼那些妖精……”
顾菀闻言一惊,眼前闪过谢锦安清爽隽美的笑颜,心中莫名生了些旁的滋味,只是还来不及察觉,便转瞬即逝。
他当时,竟然是受伤在身。
真是旁人在外头,半点都看不出来不对。
她回去后,也要准备些药膏才是。
不必过于珍贵,但要精致独特,容易叫人记住。
想起自己那心头未成型的打算,顾菀的心就越发沉静下来。
还不着急,等她多参加些宴席,多见点人,再好好想一想。
若镇国公和蓝氏要彻底做成这件事情,就不得不在老夫人面前过一遭。
借着老夫人的护短、对蓝氏的厌恶和于老亲王的避如蛇蝎,便能多拖延些时日。
顾菀在心里头仔细算起来:镇国公注重名声,如今和老亲王在明面上的交往,只止于年节时的帖子,说明二人在私底下,是细水长流似地悄悄接触,进展不会很快。
尤其是,现在老亲王或者老亲王府的人,还没有见过她。
想来老亲王因着色念,多年来已然见过不少美人。纵然镇国公将她吹得如何仙女下凡,又由着蓝氏放出传言,老亲王也至多对她有那么几分好奇罢了。
不紧不慢地舀了勺热乎乎的鸡汤起来,顾菀一边缓缓吹气,一边思量。
时间尚有,她就装作不知,不必乱了阵脚。
耳边传来老夫人温和的话语。
“菀丫头,你这几日就在府中好好地养着,正好养好了,祖母就带你去安乐伯府贺寿,你张瑛表姐可是眼巴巴地盼着你去呢。”
提及张瑛,顾菀的面上绽开了几分笑意:“是,孙女会好好在房中养身子的。”
老夫人满意地点头。
等用完了鸡汤,顾菀便起身告退,回房嘱咐琥珀看好房中诸人,无事不必出去。
琥珀琉璃虽有一分不解,却仍然是认认真真地应下。
十日后,安乐伯府的管家来镇国公府借三匹马使用。
因安乐伯府是老夫人的母家,镇国公府自是痛痛快快地就答应了下来。
不想半途上,那马儿又受惊奔逃,使得来牵马的侍卫受伤。
出了这样的事情,老夫人自然生气。她便纠着顾菀一事,命令苏妈妈去仔仔细细查了马房的人。
果然查出那负责马房的下人偷奸耍滑,平日里不好生训练马儿,连吃食上也想尽办法占些便宜。
那下人深究起来,竟是蓝氏身边郭妈妈的亲家,也是仗着郭妈妈才这样为非作歹。
牵扯到郭妈妈头上,老夫人接下来的动作更是雷厉风行,一气儿揭露了许多郭妈妈平日里仗势欺人的事情,随后又以此问责蓝氏。
蓝氏这几日正在着意关心即将参加春闱的顾望,又被后院里的何姨娘分去了心神。如今骤然事发,蓝氏只好急匆匆去请罪,心头不断地埋怨郭妈妈做事手脚不干净,也对老夫人十分愤愤:怪道这几日喝药养生的,原来是为了令她放松心神,打她个措手不及。
奈何镇国公也在边上,蓝氏只好谦卑地叩头请罪。
口中道前些日子年节繁忙辛苦,她一时疏忽,向母亲请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