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回想起顾菀在庄子的遭遇,结合这番话,不免动容,对着顾菀温声道:“没事,没事,往后我常常说这样仔细的话给你听,好不好?”
“好,多谢王妃。”顾菀轻声应下,面上的笑是难得全然的纯真欢喜。
二人话毕,叶嘉屿便献完了求疏,顺着小沙弥指的路,一路寻了过来。
“母亲,顾二小姐。”他微微颔首,抬起的目光落在了顾菀比方才红了些的眼角。
他心中暗暗疑惑:顾小姐,方才是哭了?
靖北王妃放下了心中那点想争取的心结,此刻也不在意叶嘉屿需不需要在场,只为了搭理一下过来的儿子,随口问道:“屿儿,你方才求疏上写了些什么?”
王妃话音刚落,心中就暗道不妙,却只见叶嘉屿稍加犹豫,还是满面正气昂扬道:“儿子求了我朝军队粮草充盈,兵强马壮,面对外蛮戎戈百战百胜!”
好吧,她高估自家儿子了……
靖北王妃不禁摇了摇首,对儿子嗔道:“你就和你爹一样,是个兵痴,旁的什么都不管的!”
这话让叶嘉屿心中一紧:他常常被母亲和妹妹嫌弃是一根木头,可他也能看出来几分母亲想撮合他与顾小姐的心思。顾小姐……的确美得让他失神,但他仔细想想,还是更愿意趁着年轻,多上几次沙场才好。
“还是顾小姐好,愿意像康阳一样陪着我。”靖北王妃对叶嘉屿道:“你往后对顾小姐,就要像对康阳一样,知道了么?”
“是,母亲。”叶嘉屿倏然松了一口气,心中惊讶于自己母亲的态度转变之快,但也没有过于纠结:只要母亲不逼着他娶亲,怎样都是好的。
靖北王妃瞥了自家儿子一眼,就亲亲热热拉了顾菀的手,说要去佛寺中的莲花清池瞧瞧。顾菀也挽住靖北王妃,笑意盈盈地软声道好。
叶嘉屿则像是卸下了肩膀上的石头,整个人都轻松自在了许多。
一行人间的气氛比刚开始要少了几分僵硬。
用过佛寺中的素斋饭,再看过寺中的几处景色,一天的时间也就过去了。
副寺派遣小沙弥寻来,领着她们往后头给贵人居住的禅房走。
因想饭后消食,靖北王妃就推拒了小沙弥们抬来的小轿辇,选择和顾菀一边闲话,一边往禅房走。
“我看你父亲是那等不安分的人,也愿意你过来上香么?”靖北王妃在顾菀身边悄悄问道。
毕竟,要是太后看中了顾菀,给顾菀和肃王赐婚,那镇国公府就天然是绑在肃王名下的一条船。若是镇国公想对太子和武王中的哪一个示好,都会被怀疑是否有异心,是否是为了肃王的渔翁得利,才这样做的。
顾菀举起帕子擦了擦鼻尖,趁着这个机会回道:“我没有告诉我的父亲,他以为王妃您和柔安公主请我,是真的来上香的。”
靖北王妃闻言,就放心地点了点头:“这样才好,往后那些重要的消息,千万不要和不信任的人说。”
“若是有空,要管管手底下的人,选一些得用的,这样做起事情来也放心。不是手底下的人,也可以去笼络笼络,多探听些消息,对自己可是很有利的。”
见顾菀点头,靖北王妃继续给顾菀传授在后宅里的简单经验。
说完这句,她又转向左手边的叶嘉屿:“屿儿,你也要记得,难保军中有没有什么贪生怕死、不顾廉耻之徒。
叶嘉屿的脸上露出一点笑意,颔了颔首。
极远的拐角处,小时子缩了缩身影,紧紧捂住自己的嘴巴,心中看着前头被小沙弥们簇拥的三个身影,想道:不得不说,这靖北王世子和顾二小姐一左一右地走在靖北王妃,真是十分登对的模样……
不过这话可不能说出来,殿下说了,要是发出一点声音,就让他变作佛寺里的沙弥、
小时子已经是太监了,不大想再失去自己的头发。
极快地往上瞥了一眼,小时子就看见了自家殿下冷峻着一张脸,没有什么表情。
放在身侧的纤长指节也紧紧屈起,眼见就是心情不好的模样。
惟有将目光放在靖北王妃右侧,也就是顾二小姐的身上时,那张恍若覆着千年寒冰的俊面,才似被春风拂过,稍稍有所融化。
“惊羽怎么说的?”凝目望着顾菀逶迤的裙摆消失在转角,谢锦安才缓慢地收回目光,偏头问了小时子一句。
小时子这才开口:“正如殿下所料,太后娘娘清早一来,就在念佛堂里诵经祈福,吩咐了住持让几位小沙弥和僧人盯着顾二小姐的举动。”
说罢,他就将惊羽所说的,被选中的人面部特征一一讲述了出来。
谢锦安便动了动平静纤密的眼睫,用眼睛快速一扫。
墙边扫地的小沙弥,面无表情从顾菀身边走过的僧人……都是太后选定的耳目,在观察着顾菀的一举一动。
他的牙微微咬紧了一瞬,显出几分酸意。
若非这样耳目混杂,又有靖北王妃在阿菀身边。
那并肩为佛祖上香、携手赏游莲花清池,该是他陪着阿菀才是。
想起顾菀今日轻快的笑容,谢锦安咬紧的牙稍稍一松,转而磨了磨。
先前几日,他是想见阿菀。
可如今见了阿菀,又想上去和阿菀说话,想哄她永远如今日一样高兴。
他还想……牵一牵阿菀的手。
算起来,除却给阿菀上药的那一日,他还没有正式牵过阿菀的手呢。
谢锦安想得心头升起酥麻,泛出轻微的悸动。
感觉像是和煦的春光洒下,映入心底,不防就抽出了一点鹅黄带着浅绿的嫩芽。让人觉得新奇、陌生,却无法去排斥,反而下意识地去呵护这一点点的嫩芽。
期盼着它在心底生根、抽枝、变得生机勃勃。
谢锦安这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