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贤殿是每日行早朝的地方。
经过一夜的时间,诸位臣子早起时,基本都知晓了太后遇刺一事。于是,在汇报完朝政之后,臣子们纷纷对皇上表达对贼人的愤慨和对太后的关心。
皇上今日的心也没有放在早朝之上,匆匆听了几耳朵的话,发现没有要紧的事情要处理,应付了朝臣们殷切的话语,就宣布散朝了。
等皇上回到御书房的时候,谢锦安、叶嘉屿和靖北王世子已经在里头垂手候着了。
三人齐声给皇上请安。
“免礼。”皇上眉目冷肃,直呼了刑部尚书的名字:“孙涛,可有查出来什么眉目?”
刑部尚书当即行礼回道:“回皇上,臣经过一夜的审问,已经知晓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实际上昨夜刺杀太后一事是……”
嘴中的“乌龙”二字还未曾说出口,皇上已经有些不耐烦地打断了刑部尚书的话:“直接给朕报是哪个狗胆包天之徒,意图筹谋行刺太后!”
刑部尚书就颤颤巍巍地说道:“那些匪徒说……是老亲王指使他们的。”
他话音还未曾落下,整个御书房就像忽然落入一个极大的漩涡之中。
空气一点点地凝固、消失,惟有巨大的压力一点点扩张。
让人渐渐地喘不过气来。
等到即将窒息的顶点,刑部尚书忽地就跪下道:“皇上请听微臣说完……根据那群匪徒的交代,昨晚他们是受亲王殿下的指使,但是并非是为了刺杀太后,而是为了掳走镇国公府的顾二小姐,供亲王殿下玩乐……”
说完这话,刑部尚书就将眼睛闭上了,有些不想去面对皇上的神情。
刺杀太后一事是个乌龙,可雇佣山匪、强闯国寺、掳掠世家女子,对于皇室来说可是更大的丑闻呀!
再想想一个月前,闹得沸反盈天的永福公主之事,到现在还被人唠闲话,抽在皇族的脸面上。
刑部尚书如今跪在御桌前,第一回 有些深恨自己成了刑部的尚书。
皇上却是轻轻地笑开了:“亲王要掳走谁?镇国公府的顾二小姐?”
是那一位太后看中,他昨日也同意了的未来肃王妃,是他未来的儿媳,是他三儿子现今放在心上看重的女子。
和皇上轻柔语气截然相反的,便是被骤然拂到地上的朱笔支架。
上好的白瓷顷刻间就浑身碎骨。
连一向镇定的叶嘉屿,都反射性地将身子往后微微一缩。
刑部尚书就不说了,险些不顾礼数,被吓得跳起来。
谢锦安却是格外冷静漠然,在一旁冷眼看着,心里对皇上的气极反笑有所理解。
他的父皇,性子宽和却有不能抹去的多疑,对于自己的皇帝权柄格外看重。
刺杀太后,便是一脚踩在了皇上的底线之上。
可如今知道老亲王这么大的阵仗,却只为掳掠美人玩乐,他这父皇心中就更是怒气满腔:还不如让皇上知道老亲王对皇位早有谋夺之心,这样有所预料,还能高看老亲王一眼呢。
结果闹得朝中人心惶然,只是为了满足自己的淫欲。
皇上就像原本气势汹汹、准备完全地去对付敌军的将领,结果还没交手,敌军就纷纷看见美人走不动道了,有种自己也受到了侮辱的感觉。
“锦安,你可对老亲王的心思可有了解?”皇上瞧着地上的白瓷碎片,又带着怒气地将朱笔冷冷掷到地上。看着朱笔上的红墨印在白瓷上,如流血了一般,心中才稍稍平静下来,转头去询问了谢锦安。
谢锦安早已经收起先前的冷静漠然,此刻只拧起隽秀的长眉,细细思索了片刻。
而后恍然大悟:“回父皇,儿臣先前在宫中碰见过顾二小姐,身边没有领路的女官,似是被亲王殿下拦住了去路……儿臣觉着有些不对劲,就上前说了几句话,帮顾二小姐指了路。”
“也就是从那之后,儿臣才和顾二小姐熟悉起来的。”
说完这话,谢锦安的腮部微微鼓起,额头隐有青筋显现。
他握紧了拳头,望向皇上:“父皇,是不是从那个时候起……”
“儿臣要去找亲王说个明白!”谢锦安沉声道了这一句,就要快步往御书房外走。
皇上喝道:“给朕站住!”
及至看见自己三儿子裹挟着少年愤懑的眼神,皇上才轻咳一声,缓了缓语气:“亲王身份不一般,更何况这只是那些匪徒的供词,说不准是有人要栽赃陷害呢——你往后要是入朝做事,可不能凭着一腔的情绪肆意冲动,要做到处事沉稳、想事情周全才行。”
虽然皇上自己不觉得老亲王是被人栽赃陷害,可不妨碍他以此做个例子,告诉儿子一些道理。
刑部尚书低着头,悄悄地瞪大了眼睛。
皇上这是,要让肃王入朝当差了?还亲自指导点播了一番?
谢锦安的手握得更紧,有些不情愿地低声道了好。
皇上神色略微回暖了一些,正准备让罗公公传召老亲王入宫觐见,就听李公公求见。
“母后可是出了什么事情?”皇上立刻起身问道:“让母后不要心急害怕,朕已经将事情查明……”
李公公却是哭丧个脸,跪下道:“回禀皇上,方才皇后娘娘带着亲王殿下去给太后娘娘请安,怎知……”
他将老亲王的说辞一字不漏地说了一遍,最后到:“皇上快去看看,太后娘娘已经要被气晕过去了!”
身为大孝子的皇上,当即就重新沉下了面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