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人点了点头,旋即补充了一句:“凡事尽力而为就好,你最重要的,还是自己过好和肃王的日子。”
她也活了几十年,见过不少京城中湮灭的世家贵族——是他们之中没有人尝试过自救么?只是时机已到,大厦将倾,无能为力而已。
昨夜过后,老夫人就隐隐有一种感觉:或许镇国公府,亦是如旁的世家一般,是注定要渐渐衰败下去的。
听得老夫人这一句话,顾菀的眉眼才彻底舒展开来,眼中泛起清澈的泪花:“祖母这样说,让孙女十分感动。”
说罢,她站起身,然后将老夫人重新扶到座位上坐下。
“祖母,您昨夜没睡好罢。”顾菀的指尖轻轻触碰老夫人眼下的乌青,又滑到眼角的皱纹,心疼道:“孙女给您用花瓣温水敷一敷,服侍您去小睡一会儿罢。”
“还是你体贴。”老夫人自觉将话说开,整个人都放松了下来,对着顾菀叹气道:“你说得也对,我在府中管账这三个月,累得精疲力竭,最后只能做到无功无过。”
她看重管家的权力,所以尚有余力时和蓝氏争个不休,结果没看顾好自己的身子。如今身子好来,她成功夺了回来,又自觉精力有限,有些嫌累了。
或许正如菀丫头所说,到了她这一把年纪,就该歇一歇,赏花弄草为乐才对。
顾菀刚踏进小院的们,就迎上数张欢喜的笑脸。
“恭喜纯阳乡主!”一张张或男或女、同样年轻的面庞上全是笑意。
二小姐升了乡主,又成为了未来的肃王妃,他们伺候二小姐的,面上可全都是光彩!要是得了顾小姐的看重,将来被带去肃王府,那可不更是前途无量!
“都起来罢。”顾菀露出一个端庄中隐含威严的神情,并不如往日那样平易近人:“这回院中搜查,你们都是有功的。”
“等今日晚膳时,本乡主便会将你们应得的赏赐发下,也是褒奖你们忠心耿耿。”
话音落下,院中的仆婢们皆是俯身谢恩。
同时心中微微一颤——这几天内,琥珀姑娘是如何奉着二小姐的命令,将那几个平日里游手好闲、与别的主子打交道的奴婢清出去的,他们可都看在眼里。
恩威并施完,顾菀就颇为满意地回到了内室。
先吩咐珍珠珊瑚去准备赏赐的东西,然后将琉璃和琥珀留下说话。
顾菀起身先去了梳妆台前,将自己放首饰的盒子打开,放在琉璃和琥珀面前:“你们选一个喜欢的,是我额外赏给你们的。”
盒子里闪出一片珠光宝色,让二人有些愣愣地瞪直了眼睛,随后就要跪下推辞。
“不必推辞,这是你们应得的。”顾菀轻笑着抢先开口。
琉璃在这件事情中一直跟着她,要做的事情也没有拖后腿。琥珀则是呆在府中,一个人独立完成了她交代的两件大事情——阻止有人往她的房中放些不该出现的东西,以及,将先前拿过来借阅的、属于顾萱的练字纸张再还回去。
都是十几岁的女儿家,对于这些好看的首饰,都是格外喜欢的。
见顾菀这样说,两人也不再扭捏
琥珀选了一对成色上好的青玉镯子,琉璃则是选了亮晶晶的宝石珠花。
而后齐齐向顾菀谢恩。
顾菀端起桌上的茶盏,轻抿一口后,对琥珀吩咐道:“你亲自去四妹妹的院子里走一趟,就问问四妹妹,有没有什么格外喜欢的话本子,尤其是喜欢里头男主的,若是有,也带给我看看。”
当初便是顾芊用话本子提醒她蓝氏的诡计,她如今也要报恩才是。
顾芊与孙姨娘所求,莫约也就是一位如意郎君和平平稳稳的下半生罢了。
琥珀应了退下,琉璃则劝着顾菀也去小憩一会儿。
为着祈国寺之事闹到半夜,今早又看老亲王恬不知耻,她家小姐的精神估计紧绷着呢,还是歇息会儿好。
顾菀想了想,觉得稍稍休息一会儿也好,便去沐浴了一番,而后准备去床上小憩片刻。
临睡前,她对琉璃道:“等会儿估计会有不少人家送来贺礼,莫约还有皇上或者王妃的赏赐,你去请苏妈妈一块儿,将贺礼直接拉到寿梧园来。”
免得现在正缺钱的镇国公看着礼物眼红,不要脸地拿过去充公了。
许是真的累了,顾菀刚的面颊刚沾上枕头,就陷入黑甜的梦乡。
谢锦安回到皇宫之后,就快步走向御书房,准备复命。
却有人擦肩而过,急匆匆往御书房赶。
他眯了眯眼睛,辨认出那是皇宫中专门负责接受书信的太监。
心中就轻笑一声:看来,是景州知府对皇上有关太子剿匪之事的垂询作了回复。
想到这,谢锦安就收了步子,不紧不慢地往御书房走去。
于是乎,等谢锦安走到御书房门口的时候,正听见里头传来一声脆响。
像是……青瓷花瓶被扔到地上的声音。
然后是哆哆嗦嗦地告退声,先前看见的那太监面色惶恐地退出来,还险些踩到谢锦安的脚。
“奴、奴才一时没注意,还请肃王殿下见谅。”太监回首看见谢锦安,惊得差点跳起来,慌忙福身请罪,面上早已经是一片土色。
他早就听说过,肃王是个不爱守规矩的主儿,遭受他如此冒犯,会不会直接挥手将他打飞出去?
出乎太监的预料,眼前俊美昳丽的肃王只对他挥了挥手,轻声询问:“本王无碍——只是父皇怎地如此生气?”
太监望了望谢锦安鞋面上被自己蹭出来的脏痕,凑到谢锦安耳边极快地说道:“回肃王殿下,莫约是因为景州山匪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