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率不会是蓝氏母女……即便顾萱还心存幻想,蓝氏母女却视顾萱如烫手的弃子,再不肯触碰的。
顾萱身边的贴身侍女,应当会被镇国公给处置掉。
既如此,只要稍加引导,就能让顾萱变作她顾菀手中的一步新棋了。
想起老亲王那张令人恶心的老脸,顾菀眼中就闪过寒芒:
只是失了丹书铁券,怎么对得起老亲王过去的“丰功伟绩”?
顾萱得到了她应有的报应,老亲王可没有。
琉璃为顾菀续上了一盏凉茶,会意道:“乡主,奴婢马上去同管家讲一句,为三小姐及时补上贴身的侍女?”
“你说得不错,不过不是现在。”顾菀欣慰地看着琉璃一点即通:“要等明日或是后日,你再去同管家说。”
在几个时辰前,她与老夫人的谈话中,老夫人已然透露了对管家之事的力不从心。
她马上就要出嫁,正缺个锻炼掌家能力的机会。
最晚后日,老夫人就会主动将管理中馈之事交待给顾菀,然后听从顾菀的话去歇息。
◎眼睑两点殷红闪润,如同刚刚坠下的血滴◎
交代完大致的事情, 琥珀就像老妈子似的催促顾菀去歇息:“乡主虽然下午睡了一大觉,可是这晚上万不可不睡,伤身体呢。”
“但我现在一点儿都不困呢。”顾菀无奈叹气, 妥协道:“那我看看四妹妹送来的话本子,等我看一本酝酿酝酿睡意,就去睡。”
琥珀满意点头:“珍珠她们今晚是在外面玩够了,奴婢将他们叫回来。”
说罢, 琥珀和琉璃给顾菀留足了看书用的灯烛,转身行礼出去,将放出去玩的其他仆婢寻找回来歇息。
顾菀的小院中欢欢喜喜一片,连带着寿梧园也是气氛融洽。
可镇国公府旁的院落全然不似这般。
尤其是顾萱的院子。
虽说也得了一道明黄的圣旨,成了身份尊贵的未来亲王良姊, 但是府中仆婢路过顾萱的院子, 面上都带着幸灾乐祸,不时还窃窃私语两声。
瞧瞧这三小姐,平日里仗着夫人和大小姐在府中作威作福、对他们下人动辄打骂,如今却得了这样一个下场:亲王良姊的确算是尊贵, 可也要看是哪一位亲王呢!
更何况,宫中还传出来消息,是三小姐主动倾慕的老亲王,还拿了二小姐做名头, 险些给府上惹来一场大祸。
想起镇国公这几日在府中发的火、众人被扣下的部分月银,下人们就对着顾萱愈加不满, 甚至怠慢起来。
因着镇国公处置了一轮顾萱身边的下人, 此刻顾萱的院中是空荡荡的寂静一片。
顾萱抱膝坐在自己床上, 捂着面儿低低啜泣。
半晌后, 她忽然抓起放在手侧的圣旨, 面色难看又带着仇恨地将它狠狠地扔了出去,正巧砸在房门的框子上,发出一声重响。
柳叶正提着东西进来,瞅见一晃眼的黄影子飞过来,险些砸到自己脸上,就下了一大跳。
再看是今日刚发下的圣旨,登时就吓了一大跳——圣旨等于皇上,如此对待圣旨,岂不是代表三小姐对圣旨不满、对皇上不满?
这要是传出去,连带着她都有可能没命的!
想到这一点,柳叶也顾不上扫视房间中满地的花瓶残渣,赶紧弯身将圣旨给拾起,再小心地吹去上面沾染的灰尘,双手捧着放到了桌上。
然后才转身走向顾萱,语气中有些抱怨:“小姐现在可要谨言慎行,好容易得了自己想要的出路,若是被人捉住把柄,小姐可不能心想事成了,连带着奴婢也讨不了好。”
想要的出路?心想事成?
顾萱听着几乎要呕出一口血来:要不是蓝氏与顾莲坑她,将她推出来挡锅,她何至于沦落到如今人人都可以看笑话的地步!
顾萱想向从前那样,一巴掌呼在不恭不敬的柳叶身上。
可想起镇国公对自己的警告、昨日院中艾叶等人被杖责传来的惨叫,顾萱就生生地忍了下来。
她咬起牙,恨声问道:“我叫你去打听的消息、让你去传的话,怎么样了?”
柳叶将手中的东西随意放在桌上,敷衍地行礼回道:“奴婢废了好大的劲儿才打听到,国公爷已经将艾叶他们挪去庄子上了,准备等他们伤养好了再发卖出去。”
“至于小姐您想见夫人和大小姐一面,奴婢也去传话了,只是夫人和大小姐都说不见您呢。”
说起这话,柳叶就想起自己方才被人为难的情形,不由得怨天尤人起来:她可当真是倒霉,怎么偏生是她被分给伺候三小姐?不但受人冷眼,还要担忧自己将来去老亲王府后的人身安全!
听闻艾叶将会被发卖,顾萱心中有几分伤心,又得知蓝氏和顾莲并不愿意见自己,心中一直紧绷着的、微小细弱的弦就瞬间崩断了。
她原先在心中还有一丝丝的安慰:或许、或许是母亲和长姐被逼无奈之下,才让父亲将她给推了出去。见她这个模样,应当会来帮助她的。
事到如今,幻想破灭,顾萱比在寿康宫承认自己爱慕老亲王时还要崩溃,像是多年依靠的大山忽然间崩塌,将她死死地埋在下面,让她绝望、让她喘不过气来。
无数滴眼泪像不要钱似的从顾萱眼中落下。
她眼中布满血丝,腮颊上咬起一块嫩肉,恨恨地鼓动着,充满委屈恨意的目光落在柳叶身上。
——到现在,连一个婢子都能这样趾高气昂地对自己!
手边仅剩的完整茶盏被猛然砸向柳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