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灯烛的映照下,就晃似桃花成了仙一般,在一双弯起的桃眼中流出无限的深情与欢悦。
尤其是过来卧在顾菀膝上时, 稍稍有些湿的墨发黏顺在一块儿,格外有一种乖顺听话的感觉。
和白日里昳丽张扬的俏模样一对比,让顾菀的心如云朵糖放在了小炭炉之上,悄无声息地就化为一缕入心的蜜糖水。
又软又甜。
顾菀的手顺过谢锦安泛光的墨发, 清浅一笑:“王爷这头墨发乌黑柔亮,比我的都要适合盘发髻——若是往后得了空,王爷愿不愿意让我练练手?”
谢锦安当即就点了头,而后想着顾菀方才说过的“练手”二字,似是想起了什么, 桃花眸中划过一抹灵光, 高高兴兴地勾起唇角。
他的薄唇生得格外好看。
唇线流畅,弧线总是含着浅笑,而微粉的唇色恰好综合了薄唇带来的锐利之感。
盯着这薄唇看久了,恍惚就会产生一种被蛊惑的错觉。
让人忍不住上去一亲芳泽。
顾菀瞧了片刻, 按下想要俯身亲下的想法,认真地集中精神,努力将谢锦安最后一点发尾柔柔擦干,心思却不受控制地飘远到了游园宴那一夜。
即便如今记忆有些模糊, 她也隐约记得,当初主动吻了谢锦安, 便是想知道, 这张薄唇, 是不是像看上去那样……柔软好亲。
如今想来, 她立刻就被自己的荒唐行径弄红了脸。
下意识地抿了抿唇, 发觉心中除了懊恼之外,竟有些想去再试试那个美好泛着甜味的亲吻。
“王爷现在傻笑,到时候可别因着我盘了个丑发髻就生气。”顾菀胸口慌乱乱地一跳,将目光从谢锦安的唇上离开,缓了缓神,故作自然地轻笑出声。
“阿菀给我剃一个光头我都不会生气的。”谢锦安侧仰起脸,望着顾菀,眼底含笑地诺道。
顾菀被这样真诚的目光看着,方才心尖那点小小的懊意化作星籽一样的热切,将最后一点发尖擦拭完成,捻了捻谢锦安的发,柔声说道:“那我努努力,将来不让王爷出门都要戴帽子。”
外头风雨惊人,不时有豆大雨滴落在檐下,发出声响。
屋内此刻是连烛光都是稳稳当当的,连半分惊扰都没有受到。
“早些歇息罢,王爷今日可累了。”顾菀看着谢锦安仍是红红的眼儿,不免带着心疼地道了这一句。
谢锦安有些恋恋不舍地从顾菀膝上支起身子,臂膀一转,将顾菀整个儿地揽在怀中,低低应了一声“好”。
清苦的焚木气息与含着一点儿草药香气的幽香交缠在一起,融合成一股令人安心的馨香。
又温又软,让人心动,而在风雨中,亦给人一种“不动安如山”的安心。
谢锦安整个胸膛就好似被沁润在山泉之中,半分旖旎动情的心思都没有。
风雨交加之夜,他只想……拥着阿菀安眠一宿。
此乃毕生贪恋之幸事。
“那王爷先歇下,我去将外间的灯烛全都吹熄。”谢锦安的怀抱温暖有力,轻靠在其中,便能触到紧实的腰腹,手感上好,叫顾菀闭着眼睛放松倚靠了一会儿。听谢锦安应了早些歇息之语,才起身去将灯烛歇下。
等回来时,就见谢锦安已然在外侧躺下,神情安然中带着期待。见到她来,就眨了眨极好看的桃花眸子,露出一抹浅笑,像翩翩飞舞的彩蝶一样令人挪不开眼睛。
墨发稍显凌乱地披在身后,遮住小半的俊丽面庞,给人一番欲说还休之意,叫人不忍拒绝他眼中的盼望。
顾菀的心登时就漏了一跳。
怪道从前人常说,美色误事。初见时还尚好,但自她与肃王定亲后,每每见了面,她的胸口总像是被小兔跃入,不由自主地急跳不停,并不难受,只是让人面红心热。
今晚则是……更甚。
谢锦安这种带了点期待撒娇意味的神情,亮晶晶的,水晶一般让顾菀不愿去拒绝。
正相反,顾菀有种想上去重新拥住的冲动。
她难得循着自己的冲动做了。
秋雨沥沥,灯烛暗胧。
顾菀蜷拥在谢锦安的怀中,鼻尖盈满熟悉的焚木香气,有清泉一样的畅意伴着浅淡困意流淌她的全身。
唔,难怪幼时,娘亲总是喜欢抱着她睡觉。
原来抱着旁人睡觉,是这样的欢喜欣悦。
本朝的开国皇帝一生勤勉,当时就定下了旧例,但凡皇子或宗室亲贵成婚,若无担任实职,准允婚假五日,若有实职,则最多婚假三日。
因着谢锦安借口肩膀受伤、兼之太后疼惜的缘故,皇上就给谢锦安批准了足足十日的婚假。
太子与武王听闻后,略有羡慕的同时,是不约而同地表示看不上:到底是从小没教养好,即便入了朝,做成了些小事情,得了父皇那么一点点的夸赞,还是这样烂泥扶不上墙一样地贪图玩乐。
谢锦安听后颇为认同:他对于这十日的婚假,还是觉得不大够。
他不过是陪着阿菀整理了府中的事务、去祈国寺上香还愿了一次还有去街上逛了三两回晚市,这十日的时间就一划而过。
横竖过两日就是重阳休沐了,早知便多求几日,连带着重阳节一块儿休沐完再重新入朝。
反正这两日太子和武王两党,为着景州还未定下的官职名额争破了头,一天上疏推荐和驳斥的折子能让罗寿公公搬得累弯了腰。
皇上则一边冷眼看着,一边寻了朝中的眼睛观察新晋的翰林或是进士,等着过了重阳节,就定下景州新官,再抬手收拾不安分的两个儿子。
谢锦安抬起手,有些恹恹地任由小时子系上腰带,略无趣地搭了一下眼帘。
不必去细想,他都能猜测到今日早朝太子和武王会打什么嘴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