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好办,本王回头让王妃将账目直接送到皇祖母这儿来,也方便皇祖母对账。”谢锦安望着殿中省总管绿豆王八一样的脸,轻轻咧出了个随意的笑,悄然间含了些冷意。
总管闻言,连寒毛都立了起来:要是让太后娘娘知道,他阳奉阴违,刻意为难肃王妃……
“不不不,王爷您误会了,奴才不是想请王爷直接送去太后娘娘那儿……”总管脸色泛苦,嘴巴里也是一股苦涩滋味。
谢锦安挑起俊眉:“本王误会什么了?你是什么意思,竟要本王去猜?当真是不懂规矩!”
说罢,就懒怠应付,直接携着绢花花束扬长而去,徒留给总管一个潇洒英俊的背影。
总管赔了绢花又折兵,才明白自己的嘴巴为何泛苦——他这就像哑巴吃黄连,有苦不能说!
幸而他从前那副随性不羁的模样深入人心,纵然如今有所改观,也难免逃脱映像。旁人瞧见了,只会笑总管上赶着挨肃王一顿。
传到皇上耳朵里,皇上也是置之一笑:“还是有些少年心性,再沉稳些便好了。”
然后微顿,沉声问罗寿:“朕记得,现在这个总管,是皇后一手提拔上来的?”
罗寿带了点微笑:“皇上当真是记忆超群。”
见皇上随意点了点头,又低下头看折子,好像方才压根没有抬头问话,罗寿便将头低下去,好似他适才也未曾答话。
惟余龙涎香袅袅。
顾菀接过那朵花儿,眉眼弯弯如明月,一对红痣勾人得紧:“我很喜欢,往后定要将它当宝贝来疼。”
她未曾提及谢锦安话中的总管——她知总管必定会在谢锦安面前说些坏话,但瞧她家锦安的模样,可见总管的妙计未曾成功。
谢锦安也就自然而然地忽略总管,环着顾菀的双手紧了紧。
怀中有心心念念的软玉温香,这些日子强压下来的疲倦劳累,就如海潮翻涌,在那一瞬间不可遏制地涌上脸容。
他勉强打起精神,轻哼道:“这束绢花怎么就成了阿菀的宝贝?”
“锦安是我心尖尖上的大宝贝,那送的花儿自然是小宝贝。”顾菀轻笑一声,学着谢锦安的模样哼哼。
她想起木掌柜上回来同她说过的悄悄话:“民女知晓王妃娘娘不如肃王脸皮厚,那些个缠绵的情话难以信手拈来——可民女一路从边境到京城,看过许多的夫妻,有时候情话不能紧着丈夫说,偶尔妻子说一回,可是有不同寻常的效果。”
说这话时,木掌柜神色轻松,捂嘴轻笑,丝毫不觉得说肃王面皮厚是个大不敬的事情。
顾菀觉得很有道理,便将这话牢牢记在心中,正好趁着谢锦安这次回来实践一番。
岂料说完就觉得面色红热,似饮了烈酒,滚滚如春水。
她羞赧地轻咳一声,连刚算好的账目都看不下去,将面儿偏过去,不给谢锦安看。
谢锦安闻言,自是心神舒畅,耳尖不由地微红。
再侧首望着顾菀,惟见娇靥泛粉,红痣显赤,如芙蓉花开,令人观之心动。
他喉头滚了滚,薄唇中呼出几分热气,羽毛一样挠了挠顾菀的耳垂:“嗯……我就怕哪一日不是了。”
说罢,谢锦安轻轻靠在顾菀肩上,桃花眸子涌起明亮的眸光,含着点笑等顾菀回头望他。
——他用了点心思,将下颌明晰的下巴微微抬起,保证顾菀回首时,正巧给他一枚香吻。
“等这花儿……”顾菀果然回头,嫣红柔软的唇映上两瓣微凉的薄唇,相触间唇舌尝到焚木香气的清苦。
顾菀怔愣了片刻,由着谢锦安一点点地加深这个吻。
像是春末的雨,依旧有绵软缱绻的春意,却带着夏日的湿热气息,微微的一软一热间,让人无法抵抗地沉沦下去。
手中握着的账本不再受力,从桌沿掉落到地上,发出“啪嗒”一声的声响。
却没人管它。
只有窗外的微风缠绵着窗帘,在地上勾勒出玲珑的影儿。
待到顾菀面红如霞、腰肢发软的时候,那点儿唇齿间隐约动情的水声才停下。
她的眼神有些从美梦中醒来的小迷离,却一眼看出谢锦安藏在眼底的那点疲乏。
是了,在刑部衙门没日没夜地办案,怎么会睡得好、吃得香呢。
顾菀定了定神,阻了谢锦安愈发滚烫的手掌,转过身来,仰起红滚滚的一张芙蓉面。
——若是在冬日,她的面上必然会冒出水雾一样的热气来。
含着这样的羞意,顾菀对上谢锦安的眼。
男子的眼底素来清澈含笑,此时却渐渐地深下去,恍惚含了许多热切与欲念,还有一点儿被无故拦住的小委屈。
“你仔细告诉我,这十日,你总共睡了多少时辰?”顾菀颊肉愈粉,将目光盯在谢锦安眼下的乌青,狠下心冷静问道:“每日有没有像小时子来汇报的那样,能睡足两三个时辰?”
谢锦安并不吭声,垂下眼帘,颇有几分被逼问的良家妇女的可怜之感。
可那一双骨节分明的手却不安分,装着在给顾菀整理腰带,实际上在悄悄地捏顾菀腰间的软肉,似乎要将顾菀的心也一块儿捏软了,好逃过这场问责。
“不说话,那定然是没有的。”顾菀忍着酥酥麻麻的感觉,努力挺直细腰,由着谢锦安的双手胡闹,只捧起谢锦安的面儿,在上头映了朝露样的一亲,侬声软语又不失硬气:“锦安,你先去歇息歇息,不然身子可熬不住。”
她对着谢锦安莞尔一笑,将适才因亲吻未曾说完的话缓缓道来:“等我手中的花儿谢了,锦安才会从我心尖尖上下来。”
顾菀捧着那束难辨真假的绢花,金线银丝锦帛堆成,随着主人们的动作微微颤动。
绽着永不凋谢、鲜艳如初的花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