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怀谨继续说了下去:“我的母亲原本是他人的妻子,在一场宴会上被那位看中,没多久之后,两人私下便有了往来。”江怀谨没说二人是怎么在一起的,因为他也不知晓,他只想知道他的母亲是真爱那个人。
“我的母亲是个痴心的人,她竟然真相信了帝王的爱,痴心的结果则是为他郁郁成疾。”他顿了下,才缓缓地道:“她临死前还在问人,那个人为何不来看她。”
江怀谨轻描淡写地说着他母亲的事,但眼眶却微微泛红起来,苏灵筠垂下眼眸,不去看他。
“灵筠,我其实并不喜欢我母亲那样的女人,她把情字看得太重,容易相信人,又太过善良。”
江怀谨想到此,忽然笑了起来,他垂眸望着苏灵筠,“我想,我知道我为什么喜欢你了,也许正是因为你与我母亲完全不同。”
苏灵筠一怔,嗔了他一眼,“你这是赞赏还是嘲讽?”说她冷漠无情?不肯相信人?心狠手辣?
江怀谨看着她生气的模样,只觉得甚是生动,忍不住伸手捏了了下她的脸,“当然是赞扬。”
笑过之后,他又有些感慨,“你这样也好,就算没了我在身边,你也会活得好好的。可能还会吃得好,睡得香。”
苏灵筠不理会他的调侃,“你什么时候进京?”话刚出口,她心又开始变得沉重起来。
“后日。”江怀谨回道。
苏灵筠心中惊讶,“这么快?”
江怀谨微颔首,神色莫测道:“听说那位现在身体快不行了。”
苏灵筠问言心口一紧,虽然他看起来并不在意他的亲生父亲,但那位若是驾崩了,他也会伤心难过的吧?她伸手握住了他的手臂,“你想去见他么?”
江怀谨微愣,随后摇了摇头,笑道:“见不见又有什么区别,我如今是江家的人,并不是他慕容家的人。”
苏灵筠能够感觉他笑容底下隐藏的一些不为人知的情绪,但他竟然不肯在她面前表现出来,她也就没必要戳穿他了。
“其实我真的想杀了慕容煜。”此事他无法向任何人说,但心中的杀意一直被他压制着,有时候会让他变得很暴躁,若有个人能够听他说说话,也许这种情况会转好。
苏灵筠温柔地回:“可是你有软肋。”
江怀谨愣了下,而后点了点头,“杀储君是大罪,我不想牵连到江家人。而且慕容煜是唯一能够担当大任的人,他其余的几个兄弟都是没本事的草包,如今外戚权臣干政,若慕容煜死了,朝局会乱……”江怀谨说到此处突然停了下来,随后苦笑,不管他多么不愿意承认,他体内还是流着慕容皇室的血液。
而更让他不可思议的事,他竟然什么都与苏灵筠说了,他原本只是挑一些无关紧要的事情说而已。
苏灵筠见他不再说下去,也不勉强他,朝堂上的事她不懂,她只是想倾听他的心事而已。
时间快到了,程清清的穴道很快就会解开,苏灵筠与江怀谨面对着面,眸中隐隐透着些许愁绪。
“你启程那天,可以的话,我便去送你。”江怀谨临走前,苏灵筠道。
“嗯。”江怀谨将她抱入怀中,在她唇上落下一个珍重的吻,才转身离去,消失在夜色之中。
苏灵筠立于门口,一直看着江怀谨消失的方向,直到程清清怒气冲冲地从另一屋里出来。
“表姐!”程清清生气地唤道。
苏灵筠收回目光,回头望去,见程清清一脸怒不可遏的神色,“你没事吧?”
她还好意思问她有没有事?程清清环顾屋内,“那个姓江的呢?”她如今是连江哥哥都不愿意叫了。
苏灵筠眸中浮起怅然,唇边却挂起淡淡的笑容,“他走了。”苏灵筠忽然想到他说,他不在她身边,她会吃得好睡得香,唇角的笑容便化作了自嘲,他真把自己当做那般冷漠绝情之人了么?他此去京城,定是危险重重,她又怎么可能毫不在意。
苏灵筠惆怅的神色落入程清清的眸中,她没好气地道:
“他不就是走了而已?看你这神色,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死了呢。”
苏灵筠问言一怔,随后无奈一笑,并没有解释,她走回到房中,程清清不甘心地跟在他身后,屋内有股奇怪的味道,但她分辨不出来是什么味道。
苏灵筠却知那是什么,脸上掠过抹不自在之色,她转身去打开了窗透风。
程清清对她的举动感到有些不解,但也没在意,“你就不怕我把你们两人私会的事告诉舅母么?”
苏灵筠坐在椅子上,目光平静地望着程清清,“随便你,阿里通脚长在我身上,心在我体内,我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程清清被苏灵筠这番话堵得说不出话来,怔了许久才道:“表姐,你真是执迷不悟,你别忘了他害过你!”
苏灵筠脸上仍旧没什么反应。他害过她,她不也害过他么?她不想对过去的事斤斤计较,算着对方欠了自己多少,自己又欠了他多少,这样只会让自己陷入痛苦的境地之中,就像是过去一般。
人总是要向前看的,她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什么能让自己高兴,如此便足够了。她不再需要别人的认同与善意。
程清清见她无动于衷,油盐不进,气得一跺脚,转身怒冲冲地离去。
苏灵筠以为程清清又会将自己和江怀谨见面的事告诉她母亲,但她第二日早上她去给李氏请安时,李氏和往常一样,也没听她提起江怀谨。
程清清比她早一步到,坐在一旁的椅子上,冷眼看着她。
苏灵筠从李氏的屋中出来后,程清清也跟了出来,“表姐,你不感激我么?我可是帮你瞒下了昨夜的事情。”她皱着眉头,一脸的不悦。
苏灵筠看了她一眼,如她所愿回了句:“多谢。”
程清清脸色这才好转些许。
回到小院,程清清心中的气还未全消,“我只帮你瞒这一次,再有下次,我一定告诉舅母。”
苏灵筠回眸看了她一眼,无奈地叹息,“他后日就要离开安阳了。”
“谁要离开安阳?”程清清愣了下才反应过来,“那姓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