茯苓、山楂能健脾开胃,合欢花能解郁,买这些回来做些点心,说不定能让他心情好一些,也多吃一些。
二两银子,刘妈妈至少能多出三四百文钱,她一定会尽心把东西买好。
这一晚,她没睡好。
第二日很早就起床,换上昨晚就挑好的一件秋香色半臂和浅黄色长裙,梳上京中最流行的流苏髻,又戴上了那只成婚时新制的鎏金镶玉项链。
那是她最好的项链,大约也是最显贵气的项链。但看着镜中的自己,又觉得有些招眼,她犹豫再三,还是将项链取了下来。
平日从来不戴的,今天却突然戴了,又不是什么大日子,别人一眼就能猜到是因为他要回来吧。
她自己就觉得不好意思起来,只好将项链摘了。
然后按京中最流行的眉形仔细描了眉,小心而又淡淡地涂了胭脂,最后拿了唇纸,抿红了双唇。
唯恐唇色太艳,又与平时的素颜不搭,她又拿手帕轻轻蘸了一点。
唇色淡了些,但依然是明显的,她不好意思,但又觉得这样打扮一下的确好看一些。
犹豫好半天,她还是没擦。
婆婆果真一早就去相国寺了,她说陆璘是下午回来,施菀便在正午后开始做放了茯苓和合欢的雪糯团,又做了山楂糕,然后再亲自看着小厨房备菜,只等他回来便立刻下锅。
但等到快日落,他还没回。
怕他回来太饿,她只好让厨房先做,这样等他回来兴许就刚刚好。
结果半个时辰后,菜做好,夕阳西下,外院却还是没动静。
她无奈让丫鬟锦心去前院看看,锦心很快回来,告诉她公子并未回来。
施菀只好继续等着,她倒不饿,只是怕菜都凉了,而这些菜都是回锅了便风味大减的菜,到时候他会吃不下吧……他一向就是很讲究的。
一个时辰过去,天黑了,菜也凉透了,他还没回。
锦心道:“少夫人要不先吃点?”
施菀摇摇头,回道:“没事,我也不饿。”
是真的不饿,因为一心记挂菜冷的事,记挂他什么时候回来的事,记挂他到这里来吃饭,她要说些什么,所以完全不觉得饿。
现在呢?菜终究是冷了,等他回来要入锅热了再吃,无论是酒蒸白鱼和还是橙酿蟹,都会变得难吃。
当然,他也不会说什么的,他就是那样的谦谦君子,就算不喜欢,也不会说什么不客气的话。
施菀只好让厨房留着火,备好蒸笼,一旦他进门,便立刻将菜入锅去热。
只是她没想到,直到二更的更鼓响起,将近亥时,他还没回来。
所以,他真的还回来吗?还是说,婆婆记错了日子?
她犹豫许久,终于还是到了沉香院,想去问问婆婆陆璘有没有口信送来。
沉香院一片宁静,施菀提着灯进院时,正好见到陆夫人身边的大丫鬟秋兰和夏芳自正房中出来,便立刻上前去。
才要开口,秋兰立刻“嘘”一声,道:“璘夫人有什么事,夫人刚睡下,从相国寺回来累着了。”
施菀平时说话声音本就不大,此时夜里过来,一眼就看出婆婆大概是睡下了,自然也不会大声,其实不用秋兰如此提醒,但她也没说什么,只是越发小声道:“我是想来问问母亲,二公子可有再送什么口信回来?母亲昨日说他今天下午会回来,却并没见着人。”
“二公子不是说去王相公家里了吗?”秋兰说着转头问夏芳:“之前夫人是不是说让你去璘夫人那里说一声?”
夏芳嘟唇道:“下午太忙,我给忘了。”随后才朝施菀道:“二公子下午送了信来沉香院,说去了王相公家里,晚饭也会在那里吃,兴许是夜里回来,让家中不用管他。”
施菀垂下眼来,突然意识到,他大概是为了王相公才回来的吧,所以回来第一件事,自然是去王府。
就算她在深宅后院,也知道最近发生的事:新政失败,主持新政的前任丞相王相公被罢了相,革职在家,如今听说是病了。
王相公是陆璘最敬重的老师,王姑娘又和陆璘……是那样的关系,此情此境,他于心何忍,当然要去探望的。
她努力挤出一丝笑,作出轻松随意的样子,回道:“是这样啊,好,我知道了,母亲既歇下了,你们也去休息吧。”
“璘夫人慢走。”两名丫鬟说。
施菀又尴尬地笑了笑,转身往沉香院外而去。
她先想起自己来时竟忘了擦掉唇脂,沉香院中的灯笼这么亮,秋兰和夏芳大概看见了她唇上的唇脂吧,就会猜到她是为了迎陆璘回来特地涂的。
可是,陆璘却去了王家,显得她……那么可笑。
陆璘本该娶的人是王相公的掌上明珠王卿若,两人郎才女貌,是京中最相配的一对,差一点他最敬重的老师就成了他的岳父。
只是很不巧,三年前,她带着祖辈的订亲信物寻到了陆家。
陆家信守承诺让陆璘娶了她,陆璘并不喜欢她,王卿若也蹉跎到二十高龄才刚刚订下婚约。
所有人都知道,是她挡了陆璘与王卿若的美好姻缘。
可是,她当年初到京城,真的不知道他和王家姑娘的事,她不是有意的……
回到疏桐院,她让人收了酒菜,独自坐在房中发呆。
他还在王相公家吗?
会见到王姑娘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