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庸还要去办公,待陆庸离开,直到傍晚陆璘从外面回来,陆夫人便早早将他叫到了沉香院。
“今日一早让人去请回施菀,她拒绝了,你怎么就放她走了,这传出去叫别人怎么说我们,又让宫里的淑妃娘娘怎么想我们?还道是我们忘恩负义,大老远将她请来,非得过年前将人赶出去!”陆夫人道。
陆璘坐在她下首,回答:“她不愿住在陆家,自然只能放她走。”
“只是丫鬟口不择言,昨夜就罚了。”陆夫人说。
陆璘看向她:“丫鬟会那么说,不过是主子平日的想法,丫鬟是替主子出气而已;主子是陆家的人,自然代表着陆家,陆家这样说她,她为什么要留在陆家?”
陆夫人没话了,半晌才道:“你大嫂这次确实做得不对,不知怎么就如此糊涂。”
“她大概不是糊涂,是习惯了。”陆璘道:“如果是外面的大夫,以大嫂的待客之道绝不会那样去怪罪,但那人是施菀,在当下,在那个事件里,她不由自主将施菀当成了曾经的弟妹,所以才有那样的怀疑和诘问。”
这意思便是说,从前萧惠贞就不将施菀看在眼里。
陆夫人默然不语,隔了一会儿,问:“眼下你看,怎么才能将她再请回来?”
陆璘问答:“母亲可以去请,但我想她不会回来。”
陆夫人好一阵沉默,“你父亲和我说,让我顺了你。你是真的非她不娶?开年你就三十整了,再捱下去你侄女绵儿都要出阁了。”
陆璘不出声。
陆夫人道:“若你实在是认定了她,再要娶她进门,我也不是一定反对,我与你父亲都老了,也没有精力和你犟了。”
陆璘看向她:“母亲,不是我想不想娶她,也不是您同不同意,而是她不会进我们家门,她……不可能再嫁我。”
“她是带着怨呢,主要是怨我吧。”陆夫人无奈道。
“又岂只是一个‘怨’字能说清。”陆璘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母亲身体还未痊愈,还是少烦忧吧,最后几天,工部有许多账务要忙,我在假前就不回来了。”
“你要住在值房去?那怎么住得了?”陆夫人惊。
“没什么住不了的,母亲早些休息,我先回去了。”陆璘说着离开了。
陆夫人看着他远去,突然觉得,如果没有妻儿,他是不是从此一心政务,动不动就不回来了?
下午枇杷从外面回来,一副唉声叹气模样。
禄安客栈掌柜问:“小娘子怎么了?有不顺心的事?”
枇杷走到柜台前:“这京城的房子,怎么都是一年起租,还那么贵,今日找了好几个牙人,都说至少半年。”
掌柜的问:“这么说小娘子是要租房,怎么,客栈住得不好么?”
枇杷瞪大眼睛:“998文一晚,我在这儿住得觉都睡不着!”
掌柜的笑起来:“一分钱一分货嘛,我们房里的茶水都是上好的龙井呢!”
“我们才没那个命,便宜的客栈吧,又鱼龙混杂的,不敢去住,住在这儿吧,一天一两,想起来就心肝儿疼。”枇杷说。
掌柜的想了想,“说起来,我有个好友,长年带着家小在京城做生意,儿子在老家订了亲,早半个月前婆娘和孩子都回去置办婚事了,他也这几日走,不知他那房子空出来多久,要是愿意租出来,倒也还能赚几个钱,兴许他愿意。”
“真的?”枇杷大喜,“那劳烦您替我去问问,他愿不愿意出租三个月,我们不到三个月就要走了。”
“这样吧,我到傍晚交班,待我交完班,帮你去问问。”掌柜的说。
枇杷连忙道:“好好好,多谢您!”
到第二天,那掌柜的一早就告诉枇杷,那好友正好要回去好几个月,愿意出租三个月,想要租的话,一个月二两银子,并二两银子的押金。只是他明日便要动身回老家,如果决定了,就赶紧,今日就交钱。”
正好掌柜的交班还有半个时辰,便带枇杷去看。
在路上,与枇杷道:“小娘子,先说好了,若是看中了,给我个500文的跑腿费,你看怎么样?”
“500文?”枇杷心想这都够半天的房费了。
掌柜的停了脚步:“小娘子要好好想想也行。”这意思便是,你要不愿意,我就不带你去了。
枇杷想着找牙人也是得出钱,咬咬牙,点头道:“行,500就500。”
掌柜的脚程快,枇杷跟得吃力,走了两条街,枇杷问:“还有多远?”
“就快了!”掌柜的说着,拐过一道弯,进了条巷子,到一座屋前拍响门:“老吴,开门,我来了。”
人生地不熟,枇杷原本还有些怕,但这街道繁华中透着静谧,不远处还有家卖字画的,有两个书生模样的人在字画摊前,她便觉得安了心。
院门被打开,出来个圆脸的中年男人,掌柜的说:“就这位姑娘,和她师父,看着像姐姐,都是行医的,你就当是姐妹二人吧。”
那男人看了眼枇杷,点头:“那行,姑娘家的爱惜家具物什,我这院子可打扫得干干净净。”说着领二人进去,枇杷一眼就相中,她以为二两银子的价格在京城怎么也是个破烂小屋,却没想到还是个周正的院子,虽不大,但真是干净,里面有棵腊梅,正开着嫩黄的花,别提多好看。
中年男人领她看里面,三间正房,两张床,后面有个小厨房。虽小,却整洁,在京城这种地方已经算很好的住处了。
中年男人道:“旁边就是丽山书院,那可是京城最好的书院,在里面读书的都是中了举人秀才的,屋前屋后,要么是书肆,要么是字画铺、笔墨纸砚铺,晚上打更的更夫要走两遍,城防的官兵要走两遍,一年上头也见不着一个贼,晚上开着门睡觉都行。
“但有一点,第一,你们不能把这里面东西弄坏了,要赔的;第二,我明年清明后就回来了,你们必须搬走。”
枇杷太喜欢这房子,他提的条件也都能接受,连忙道:“我们肯定不会弄坏东西的,明年三月前我们就走了。”
“那说好了,到时我让掌柜的来收房,屋子得是原样。”中年男人说。
枇杷连连说好。
中年男人第二天就要走,事情谈讨,当即就由掌柜的作保,签了书契,枇杷按了手印付了租金便与掌柜的一起回去了,钥匙由中年男人住最后一夜后明日送到客栈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