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夫人还要再说什么,陆璘劝道:“母亲,不必再说了。”
所有人都看着这边。
陆夫人也有片刻迟疑,随后又看着施菀道:“你是怨我,还是怨子微?不管怎样,我今日这番心意是真的,子微一直念着你,我作为母亲,代他提亲,只望你能允了这婚事,嫁娶事宜,一切都好说。”
“我谁也不怨,陆夫人,开年清明前后我就回家乡了,就算我要嫁人,也是在家乡挑人,所谓齐大非偶,无论陆家门庭还是陆子微大人,对我来说都是高攀,实在没有必要。”
这番拒绝,清楚直接。
齐大非偶只是托辞,分明就是哪怕回安陆嫁人,也不会嫁进陆家。
陆夫人没话了,脸色有些尴尬难看,场上一片寂静。
直到陆庸说:“既然如此,那便不好强求了,也愿施大夫回家乡后前程远大,杏林春暖。”
“谢陆尚书。”施菀说。
萧惠贞悄悄拉了拉旁边的绵儿,给她耳语了几句,绵儿起身道:“祖母,今夜除夕,我给祖母敬酒,祝祖母岁岁安康,福寿绵长。”
陆夫人总算挤出一丝笑来:“绵儿真乖。”
“我也祝祖父祖母。”陆跃家的两个儿子也站起身来敬酒。
几个孙儿的圆场打得纵使刻意,但终归是圆场,好歹有了个台阶,大家又说起辞旧迎新的话。
这年夜饭最后又吃了两刻,该散了,施菀起身与陆夫人辞行。
陆夫人留了两句,最后客气道:“施大夫执意要走,那我便不留了,我让人安排个车送你们回去。”
“不必,母亲,我送她们回去吧。”陆璘起身说。
陆家其他人都看向这边,刚才施菀在大庭广众之下拒绝陆璘,没想到陆璘还心平气和送她回去。
大概也有话要说吧。
陆夫人点点头,让他们路上小心。
陆璘送施菀出门乘上马车,自己与来时一样骑马跟在一旁,两人一路无话,连一向多话的枇杷都一声不吭。
走到小院前,陆璘下了马,施菀与枇杷从马车上下来,陆璘朝她道:“能同你说几句话么?”
施菀轻点头,两人一同走到了远处墙根下。
“对不起,我只知母亲今晚要请你,同你道谢,也算是道歉,但不知道她其他的安排。”他道歉道。
施菀静默半晌,说道:“陆璘,我们以后不要再见面了吧。
陆璘一怔。
她继续道:“我不知道是什么原因,让陆夫人和旁人觉得我一定会答应,所以闹出了今天下不来台的局面,大概是我和陆家走太近,所以以后我们不要再见面了吧,以免误会。”
“没有下不来台,也没别的……”陆璘有些着急道:“今日的事,是我们家太想当然,太自以为是,这事过去了就过去了,并不影响……”
“但我还是觉得不见面的好,差点忘了,还有这个——”她从身上拿出一只钱袋来递给他:“安客栈退的钱。租这院子,我总觉得也许有你的帮忙吧,但院子已经租了,我不知怎么还钱你,这个恩我便受了,多谢。”
陆璘很快道:“这院子和我没关系,我只是问了掌柜的才知道这里。这钱也只是一些零碎,当初说好住陆家的,不管怎样,你在京城的食宿费用该我付。”
施菀却还是伸着手,要将钱袋给他。
“菀菀……”陆璘语气里几乎带着乞求。
施菀认真道:“当初说好的,我来就是为陆夫人治病,现在陆夫人好了,所以……陆璘,就此别过吧。”
陆璘无言以对,最后道:“不管怎样,钱是我该付的,算你后面在京城的费用,不必还我。后面我不会刻意找你,你若有事,就来找我,和门房说一声就行,我会交待下去。”
施菀仍是递着那钱袋,陆璘仍是没接,两人如此僵持一会儿,最后施菀认了输,收回了钱袋。
“多谢,我先进去了。”她说了一句,也没抬眼看他,转身去往小院门前。
枇杷就在门前等着她,待她过去,与她一起进了院子。
陆璘远远看着她身影消失在视线里,在原地伫立很久,才颓然往回走。
去年除夕,他满怀欣喜与憧憬,今年除夕,她要与他成为陌路。
又怎会成为陌路呢,他这一辈子,都不能割舍掉她。
除夕之后,很快到元宵,歧黄班又放假三天。
元宵晚上,施菀与枇杷出去看灯,京城的繁华远非安陆可比,各种各样的彩灯数不胜数,各大商家的花灯游街闹得像比赛一样,更有皇上出现在畅春园,与万民同乐,可惜人实在太多,她们两人都挤不进去,只见到把守在一旁的侍卫。
施菀与枇杷在人山人海中看了半夜热闹,买了些许小吃,又一人买了一只灯笼,趁街上人还多时回家去。
枇杷欢喜得不得了,一边看着手上灯笼,一边往回走,和她道:“师父,京城的元宵可真热闹,听说他们清明也热闹,许多人都会出来踏青,京城那些园子各种各样的花都开了,可惜到时候我们就要走了。”
施菀回道:“京城热闹,但市场的灯笼也贵啊,就这两个灯笼,够我在安陆坐半天诊呢!”
“那倒是,京城什么都贵,不是做高官、开大铺子,一辈子也买不起房。”枇杷说。
“所以,他们才是适合京城的人吧。”施菀说。
枇杷也叹息一声,没说话,转眼间看到了个坐在墙根下要饭的乞丐。
俗话说“乞丐也有三天年”,意思是过年期间,就算是乞丐也会穿身整洁的衣服吃几天好吃的,不会出来行乞,却没想到元宵节当日,还有人在街边乞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