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孩子藏不住心事,有什么心思都写在脸上,想说什么便会直接开口。
李砚看着站在他右手边,还不及他大腿高的小萝卜丁。
为了柱子不用仰着脖子看他,李砚蹲下身来,拉过他被雪冻得通红的小手,握在自己手中轻轻揉搓着。
他脸上笑意毕露,用林菀从没有见过的温柔语气对柱子说道:“那以后你阿娘做的饭菜,柱子都乖乖吃掉,不能挑食,也不能让大人再追着你喂饭,阿砚哥哥就夸你,怎么样?”
“哼,不好。”
“为什么不好呢?事情都很简单,柱子肯定能做好,到时候阿砚哥哥不但会夸奖你,还要奖励你。要不要?”
“可我阿娘做的饭菜不好吃。”柱子小声地抱怨道。
“”
李砚没料到这小子会背地里拆他阿娘的台,顿时有些接不上他的话。
他疾速地朝屋檐下瞥了一眼,还好,张氏背靠他们坐着,跟他媳妇儿聊得正起劲,压根儿没有注意到他们这边。
否则被张氏听到自己引以为傲的厨艺被她儿子嫌弃难吃,这小子免不了被他阿娘揪耳朵胖揍一顿。
倒是林菀,面向他们而坐,将一切都看在眼里,不过他们离得不算近,所以刚才柱子偷偷抱怨他阿娘的厨艺不好的话,她也没听着。
不过,李砚那个温柔至极的笑容,让她看得心脏一阵狂跳。
他本就生得好看,不笑时整个人看起来很安静,像刚才那般温柔地笑时,仿佛有一种让冰川消融、春归大地的魔力,世间万物在它面前都黯然失色。
她觉得那一刻,应该是他最真实的时候。
他平时也会笑,但是那种带着客气礼貌的笑不达眼底,给人造成假象,以为那就是他真实的模样,但是林菀觉得那应该是他温柔面具下客气、疏离的伪装。
张氏自顾自地说了半天看林菀没反应,才发现她一直在盯着前面看。
“你看,他们仨玩得可真欢。”
“是啊,相公好像很喜欢小孩子,雪儿跟柱子都很亲近他。”
“他们三个在一起时,阿砚他,话确实会比平时多些。两个孩子也是他看着长大的,感情自然会比较亲。特别是柱子年纪小,老爱缠着他。”
“阿砚他啊,小时候也很调皮的,只是这些年一个人应付生计,变得有些不爱说话了,虽然表面看着还是跟以往差不多,但我总觉得他现在跟他阿娘还在那会儿,不一样了,这种感觉我形容不来。”
林菀理解她说的这种不一样是什么?
就是“距离感”。
他给人的感觉就是表面温和有礼,但是对你又不愿意敞开心扉,维持一种表面的好相与的假象,实际上疏离至极。
她想起两人目前的相处状态,昨日同他提出要他喜欢自己的请求,直到她睡着他也没有给出明确答复。
她忍不住叹气,挫败只感再度袭来,拿下他,还任重而道远啊!
柱子年纪小,玩了一会儿,便困得不行,他每日都有午睡的习惯,今日因为李砚他们来,哪怕玩得兴奋了些,到点儿还是昏昏欲睡了。
李砚将他抱过来,小家伙儿想来已经困极,就这么几步路就趴在他肩头睡着了。
他走得极慢,小心地避开脚下青石板上结冰的地方。
“阿菀,你瞧,你家相公以后定然会是个疼爱孩子的好父亲呢,连对柱子都这么有耐心,自家的孩子肯定更甚。”
“你们俩长得这般好看,到时候生的孩子差不了。”
“要是今年有了,明年生下来,就可以跟柱子他们一块儿玩了。”
“”
这话林菀接不了,两人清清白白,洞房都还没入,谈论孩子为时尚早。
况且,如今她年纪尚小,身量还未张开,生孩子风险太大,就算李砚想她也不同意。
李砚将张氏对林菀说的话听了个全,虽说张氏不该对小夫妻的生活指手画脚,但村里妇人之间平日围在一起谈论的也都是这些,所以你让张氏聊些别的她也不会。再有张氏两口子这些年对他确实多有帮衬,他虽有不满却不好加以指摘。
他将肩头熟睡的的孩子腾手放置到他母亲的怀里,想了想对张氏说道:“三婶,我们不急,娘子年岁轻,过几年再要孩子也成。”
“过完年,我便要到县里的书院求学,半个月才能休沐一次。”,他说,然后向张氏躬身行礼,“我不在家时,菀菀还要麻烦三叔、三婶多多照顾了。”
张氏也就随便说说,她又不是人家的娘,哪里能管的了人家生不生孩子,见李砚对她行礼,急忙开口道:“唉,你这孩子跟我怎么还客气上了,你放心去,你媳妇儿在家有我和你三叔照应着,不会有事。”
“如此,阿砚便先谢过三叔三婶了。”
14
回去的路上,林菀一直没有开口,安静地跟在李砚身后。
临走前,张氏又强塞了一罐自己做的辣酱和半背篓蔬菜到背篓里,全是耐贮存的土豆、番薯。
李砚背着有些沉,肩带深深陷进衣袍里,显得他的背脊如此单薄。
林菀眼角余光落在李砚垂在右边衣摆处白皙修长、骨节分明的手掌上,鬼使神差的,她伸出手牵住他。
“你”,李砚脚步一顿,将两人交握在一起的手举到身前。
女子的手小巧纤细,触感柔软滑腻,好似没有骨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