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
那?句“菀菀, 过来。”顺风钻进林菀的耳朵,随后一直在她耳边回响。
可林菀不敢过去,生?怕戳破了眼前的幻境。
两人就这样僵持着, 留在原地彼此打量。
前头?医馆内有些药不够用了,小徐领着另外一名药工忙去炮制房内取药,穿过小书房外欲回前堂时,不期然地看见了他二人, 虽不知?这两人站在此地静然不动是何意?但出于礼数从二人身边经时, 仍然恭敬地同他们行礼请安。
林菀木然地回应着他们的问候, 又简单问询了几?句, 但这期间杏眸却是一瞬不落地望着前方的人。
李砚自上次离去已过了两月有余, 当日离别时他同林菀说?自己会?在三月归家,哪成想,再次相?见竟过去这么久。
这两月里,李砚自觉过得一点?儿也不好, 除了每日忙碌之外,便是想林菀想得厉害。
可谓是饭食不香, 神色难愉, 独觉身心疲惫。
他在书院一心只?想赶快将手中的差事办完, 生?怕娘子在家等?得忧心。
见不到人,他总是不放心, 只?得日日盼她在家安好。
可眼下, 瞧着月门洞前娇小的女子, 似乎他的殷殷期盼并未奏效, 她眉间倦怠之色浓郁, 显然这些日子也累得不轻。好不容易养起来的一点?儿肉,也全没了, 身形甚至比成婚前还要纤弱。
她娴静地站立在那?里,好似一阵风就能将她吹倒,无端引得人垂怜。
眼见林菀半天没有动静,李砚只?好抬步朝她走?过去。
“娘子,我回来了。”他立在她身前,伸出一只?手牵住她,下一瞬又抬起另一只?手,爱怜地摸了摸她的小脸,“瘦了。”
掌下的触感明显,确实比之前瘦了不少。
温热的手掌贴于脸颊,明晃晃的光线将两人的影子投映在脚下,男人好看的眉眼一如?既往的清隽舒朗。
林菀霎时从幻境中回过神来。
她抬起头?,看向眼前人,“相?公,你这次食言了。”
闻言,男人嘴角微弯,他几?乎是立时便明白?了她话语里的深意,此刻,他温柔的桃花眼里浸润着掩饰不住的爱意。
“嗯,是为夫食言了。”他顿了顿,又继续道:“那?娘子要跟我回家吗?”
林菀轻轻颔首,脸上终于显露出笑意。
心上人是眼前人,再没有比这更让人愉悦的事情了,李砚紧扣林菀的手心,带着她转身沿着大门的方向走?去。
从回春堂到林家村这一路,林菀宛若梦中,连平日鲜少跟李砚撒娇嬉笑的林毓都摒弃了以往的沉默寡言,主动提及
——毓儿挂念姐夫。
他们因在镇上耽搁了一阵,到家时天色已晚,好在泠泠清辉铺陈一路,三人一路相?携,才不至于摔了跟头?。
几?盏明灯将房间各处照耀得明亮仿若日间,室内的摆设与二月初他离家时,有了明显的不同。
床榻上早已换成了薄被;窗下长条案几?上净白?的瓷瓶里正插着一株红色海棠,在夜色衬托下更显颜色艳丽;连放置衣物的柜子,也多添了一组跟原来的并列而立
屋内正中央的桌面上摊放着一些纸张,离得远了些,看不清上头?写了什么?
李砚缓步上前,立于桌前,修长白?皙的手指捏起最上面的一张垂眸看去。
下一瞬,他便被狠狠地怔楞在原地,半天没有回过神来。
此时,林菀恰好推门而入,她随手将外衫置于靠墙而立的木质衣架上,身上只?余一件雪白?的中衣,她转身便发现里间的李砚呆愣在桌前,手中还拿着一张纸签。
起初林菀还未反应过来他手上拿的什么?待回想起,霎时羞红了脸,拔腿跑过去,将那?张纸夺了过来。
“相?公别看了。”
灯光下,林菀脸颊红透了。
他笑,起了捉弄她的心思,“来不及了,我已经看过了。”
“那?你忘掉!”,语气明显气弱。
“菀菀可能不知?,为夫的记忆力出奇的好,几?乎可以说?是过目不忘”
林菀顿时无言,此刻想死?的心都有了。
她幼时便开始学画,又学医多年,自然对人体十分熟悉。这张画纸上的人虽然正脸被挡住了,但是作画之人简单几?笔便勾勒出男子的清瘦身形。
画中,他卧于床榻发丝浸着汗水,衣衫微微敞开,锁骨的线条清晰又流畅,尤其是那?颗锁骨上的小痣,竟被特意描上了朱砂。如?此,原本清隽的气质更添几?分妖艳迷离。
诚然,她画得并不露、骨,衣衫仍旧完好地穿在他身上,除了凌乱的领口显露出几?许纤薄的胸膛,别的地方是一概都遮挡得严严实实。
画上的男子口唇微张,似是难耐,那?口中的呻、吟之声隔着薄纸都能听?见,她只?看了一眼耳尖儿便倏然滚烫。
林菀捏着这张画纸,感觉手心都快烧灼了。
“画的我啊!”他眼中满是狡黠的笑意,开口时语气里促狭之意尽显,“没想到上次春雨惊雷之夜,让娘子记了这么久,连为夫当时情动之态都刻画得如?此逼真。”
他垂眸看她,复又说?道:“没想到娘子的画艺竟如?此出色,简单几?笔竟将为夫的身形勾勒得如?此清晰,比为夫的画技还要高出几?分呢。”
一时之间,林菀竟不知?他是在夸她还是在揶揄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