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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节(2 / 2)

容与?不知它是出?自哪位名家之手,但能?叫岳父大人如此缅祭,可见非比寻常。

看着周敬阖目凝神?,面容正肃地右手执香于下,左手拈在上,而后举在额前齐眉,俯身敬拜三下的动作,容与?没敢冒然?出?声,等周敬最后将?三支香全部插入香灰之中,又静了静,他才出?声相唤。

“父亲。”

周敬回?了身,应是早察觉容与?站在身后,他招手示意容与?走近,而后才开口。

“过来看看这幅字如何?”

不知是谁的墨宝,容与?只作诚回?答:“行云流水,一气呵成,当得一副好字。”

周敬微微一笑?,没说什么,却忽的抬手将?这幅字取下,放到案上,紧接伸手向先前挂裱这副字的位置指去?,他问道?:“那这个呢?”

容与?上前一步,这才看清原来壁上有字镌刻,白墙晃光看不真切,字迹又透着几分疏狂,容与?稍定睛后才勉强辨出?上面的字迹——身许国,请长缨,情移义断,不复和孺。

这话含着家国情怀,可又像是决裂之言。

而两者明显不同的笔锋,印证着墙上所刻与?纸上落墨大概率是出?自两人之手。

周敬转过身来,将?裱字拿在手里?,垂首道?:“这是阿妩爷爷生前留下的亲笔,你知不知道?这句话后面是什么?”

容与?略思后,回?道?:“立谈中,死生同……一诺千金重。”

这句话完整下来是如此,可至于那一诺是什么,旁人不得而知,他更是不知。

周敬点了下头,忽的将?这六字递到容与?手里?,而后继续又道?,“当初,阿妩祖父为大燕开国将?军,身具从龙之功,十?分受得太祖皇帝信任与?器爱,我们此刻立步之地,也为当初赏赐,在姓周以前,这所院邸曾是魏皇之子?辰王的私宅。听说,燕旗扬起的那一月,辰王的儿子?刚刚降生,待燕骑铁蹄破京而入,那孩子?还?是未足满月的。”

不明岳父大人为何会忽的提及这些,容与?暗暗思忖,只猜觉会不会是和那一诺有什么关系。

“成王败寇,那孩子?生于先魏末年?,运气是不好的。”

周敬看过去?,深眸又些威肃,“若那孩子?平庸碌碌倒还?好,但若是人中龙凤,侥幸存活于世,后又得知真相,会不会心有落差叹慨,并因此生出?报复之心。”

叫他来回?答吗?

容与?刻意一顿,确认对方的确是想知道?他心下所想,于是认真回?复:“不同的人会有不同的选择,无法猜准,但如果是我,我不会。”

“为何?”

“昨日种?种?,譬如昨日死,今日种?种?,譬如今日生,我只想过好现在。”

这个问题实际不好回?答,但容与?并未陷入家国情怀的泥泽漩涡里?无法抽身,他只将?注意点专心放在一人身上,如此,他便能?择选得毫不犹豫,“还?是刚才那句话,不同的人会有不同的选择,而我实在珍惜现在所有,一分一毫都不想改变,阿妩就是我的一切,任何承冒失去?她风险的事,我都不会去?做。”

周敬曾也将?自己置身于那个情景里?,依他的阅历,依旧觉得步步艰难。

所以,他是没想到容与?会如此轻易跳脱出?困笼思维,说出?这样一番话来。

他不得不开始重新审视面前这个少年?人。

片刻后,周敬转身面壁,凝盯向白墙上的冗旧镌刻,他沉道?:“与?儿,过来敬炷香吧。”

容与犹豫了下?, 眼看周敬将那副裱字同?样放到香案上,他目光自然从墙壁斑驳的刻字上移开。

他下?意识以为,岳父大人示意他礼敬的, 应是阿妩爷爷的那副亲笔。

于是没有犹豫,容与伸手从周敬手中接过燃香,而后肃正身姿, 三下?鞠躬,伸臂敬上。

周敬全程注视,神色微微深凝, 但最终止口未言出什么, 在容与即将起身之际,他面?色恢复如常地将裱字重新挂上,以此,完全遮挡住后面墙壁上斑驳的旧痕辞迹。

容与拜完,周敬也从香案前挪步离开。

两人一前一后走出里间,之后,周敬绕到旁侧开窗, 接着面?无表情地座于书桌后的太师椅上,又示意容与从侧落座。

不多时,管家方伯亲自端茶进来, 容与抬眸侧目, 想?到刚刚进院时方伯慎重避人的样子?, 再看现在,他便猜知到方才岳父大人的开窗之举应是信号传递, 但?是仅仅怀缅阿妩祖父, 又为何有这诸多避讳,容与着实想?不通。

管家方伯退下?, 周敬抿完了半盏茶,安静半响后,他落下?茶盏,开口问道:“与儿,听说你和阿妩来京前,还特意去?了随州一趟?”

容与闻言稍顿,但?也没有刻意相瞒,只要周崇礼一回京,他们的行迹自然会?全部?暴露,于是坦言如实道,“正是。”

周敬抬眼睨过,目光似有探究之意,但?只转瞬,随即便又恢复平和。

“从青淮山出发?一路向东,沿途所经名?城不少,临水傍山,潭渊翠林,古迹数不胜数,这么多可选之地,你和阿妩为何偏偏选中了随州?”

这个问题先前周崇礼也问过,容与提前打好腹稿,所答如流。

“阿妩离家期久,心中自存对父兄的思念,先前听闻长兄在随州务公,于是我们本着小聚的期待,这才向东启程,直奔随州。后在随州停留数日,与长兄打过照面?后又奔来京城,也是阿妩心头挂念父亲,急于相见?。”

“随州不是安生地。”周敬扶须,眉眼凝盯着容与,面?容比方才更加认真几分,“原本,我亦不想?叫崇礼身涉此事,但?无奈圣上亲自下?旨,委任无可推脱,遂只能远赴。”

容与只当岳父大人是想?与自己寻常论公,于是语气也尝试放松下?来。

他回道:“光明教教徒在随州扎根期年,若想?一朝除尽实属艰难,说不准只一阵风起,就能燃成?燎原之势,长兄此番接下?的,的确是任苦差事。”

“你对光明教可了解很多?”周敬忽的问道。

容与微错愕,但?还是摇头,“没有。只是先前陪阿妩在随州多待了些时日,听多了街头巷口传唱的童谣,以及当地百姓们茶余饭后聚众解闷的谈资,这才多了几分了解。”

他说完,隐约察觉岳父大人的神色似有微变的缓和,但?还来不及深想?,便听其又用严肃口吻提醒。

“阿妩一向任性,眼下?你们既已成?婚,有些事,你便不能总纵着她胡闹。”

承着对方锐利的目光,容与点头答允。

但?他并不知明,此言所谓的任性究竟是指阿妩去?往随州,还是到来京城,但?不管具体是什么,他方才说的阿妩因思家而归,这一点缘由似乎并不能叫岳父大人高兴多少,相反,他好像心存旁的疑虑,并忧心忡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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