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子却没动,他看了一眼高高的?门槛,马车进不去。
冯余察言观色:“圣人,要?不要?——”
皇帝没理会,转身从车上抱了个?人下来,拿氅衣裹着,没沾雨水。
静慧似乎听见她说:“我可以自己走——”
却被皇帝冷冰冰的?驳了:“你还能走?”
静慧瞧那人似乎身体不适,便说:“陛下,观中有医女,可要?贫道去请来?”
“不必。”皇帝脚步不停。
……
他们在半路上被困过一遭,然后?才折返到了方山,皇帝浑身都湿透了,萧沁瓷身上也是凉的?,方才挣扎过的?热乎气都散没了。
净袜被褪下,皇帝似乎永远暖热的?掌心也被初春的?寒雨浇得冰冷,一握上萧沁瓷脚踝便让她被激得往后?瑟缩。
或许也不止是因为凉意,而是皇帝的?触碰已让她感到害怕。
皇帝一顿,没管她的?抗拒,强硬地?把她带了回来,他握得很紧,在热水里滚过的?帕子裹住她双足,热气蒸透皮肤,相贴的?地?方泛起?一阵刺痛,像有一串火星迸溅,又痒又痛。
“放开——”萧沁瓷氅衣里轻薄的?春衫在车上的?挣扎中已经被揉皱,皇帝的?手紧紧钳住她,任她如何动作也是不放,她不得已只好松了紧住领口的?手,去掰他的?手指。
“放开?”皇帝盯着自己手下,忽然遂了她的?意放手,另取了一方干净的?帕子净手,动作慢条斯理,话也说得温柔,“方才在车上时你不是说冷么?”
萧沁瓷把双足缩回衣下,眼睛警惕地?看着他,她很少有这样外露的?时刻,机敏都写在面上。
“我现在不冷了。”她慢慢说,以一种轻柔的?害怕引起?注意的?语调。
“是吗?”皇帝没看她,仍是擦着自己的?手,他擦得那样细,那样干净。
萧沁瓷看着他的?举动,忽然觉察出一丝不对,他方才也这样做过,那是因为——没散去的?记忆电光火石间便浮了上来,萧沁瓷想起?他用那双手做过什么,神色突变,趁着皇帝不备她立时跳下榻,赤足便要?朝外面去。
没用的?。她怎么会觉得自己能逃过去呢?
皇帝好整以暇地?从背后?捞住她,疑惑萧沁瓷竟也会做出这样不加思索的?举动,果然是害怕了吗?
怕才好呢。
“阿瓷,”他轻声说,“可是朕现在觉得冷呢。”
胡说,他的?手分明已经热起?来了。
可萧沁瓷已说不出话。
他循着旧路轻车熟路地?达到目的?,他可以忍,但要?叫萧沁瓷失控、失了冷静。
……
“你怎么不穿鞋?”他往下看,看到萧沁瓷玉白的?双足垫在地?上,从脚尖到脚背绷紧的?弧度美得让人想到天空中的?下弦月,那颜色也同样清亮耀眼得让人心里一颤,“看,又脏了。”
他将人抱到榻上,重新拿了帕子去擦,她的?双足还颤抖着,绷紧过后?陡然放松的?痉挛能迅速让两条腿失去知觉,只剩下刺痛。
“朕给?你擦干净好不好?”他似乎还保留着对萧沁瓷温和的?旧习,事事询问,但问过之后?也不需要?等萧沁瓷的?回答,“朕记得你喜洁。”
萧沁瓷爱干净,连去摘送给?皇帝的?梅花时都因为不想弄污衣裙不肯往里走,他都记得一清二楚。
他总是说萧沁瓷的?记性好,也会睚眦必报,旁人说过的?话转瞬便成了她攻讦的?武器。可萧沁瓷有怨总是立时便报了,尤其在皇帝面前,她被惯坏了,一丝的?不舒服也不会忍。
而皇帝的?记性也好,只是他更会不露声色,都记着、攒着呢,一次还不回去,那就?多?还几次。
尤其他还斤斤计较,几枚铜板都能收利钱,遑论其他。
没关系,时辰还早,来日方长。皇帝慢悠悠地?给?她擦干净了,又摸到她衣服湿了,说:“要?换身衣服吗?”
萧沁瓷不语。
一灯如豆。外间的?窗户被陡然吹开,便连那点残留的?亮光在颤抖两下之后?都熄灭了。
室内瞬时黑下来,但又有另一种并不刺眼的?幽光,是惊雷和闪电带来的?。
“把方才没做完的?事做完再?换好不好?”他语气轻柔地?问,“这里不太?方便,委屈你了。”
他越是言语温和的?询问,萧沁瓷越紧张,今日发生的?一切是她能预料到的?,但不代表她不会怕。
还没开始,她就?已经怕了。
……
静慧给?观中暂居的?众人送了饭菜来,这样恶劣的?天气,吃上一口热饭都不容易。
“圣人是否要?用膳?”
冯余含糊地?说:“圣人有令,自会吩咐的?。”
静慧便不提了,她又说:“这处院子原本?是给?宫里要?来的?贵人备下的?,只是不知贵人何时会至?”她试探性的?问,总不能宫里说的?贵人便是天子吧,他即便要?出宫静修也该是去玄都观,不该来这里才是。
倒是年前玉熙公?主和陈王得了皇帝恩典得以来方山为静和真人侍疾,静慧原以为又是宫中哪位太?妃要?被迁到此处来了。
“——贵人的?事,咱家怎么会清楚,”冯余仍是不敢说得仔细,“真人只管准备便是,若有旨意,宫里也会传的?。”
“只是不知到底是哪位贵人,也好让贫道有个?准备。”这才是疑窦丛生的?地?方,宫里只递了信出来,却连是何人要?来都不曾说明白。
冯余滴水不漏,对静慧真人也是客客气气的?:“咱家也不知呢,后?宫的?事如今都是太?后?娘娘的?意思,待回宫之后?咱家去问一问,皆是再?给?您递信来。不过想来宫中的?消息真人应该也会先收到才是。”